談吉祥大約也早就料想到了這一天,悲傷之餘,又混雜著一絲麻木。
「以前總想著,工作了,賺錢了,家裡就不用過得這麼緊巴巴了。可現在真的賺錢了,卻也……」談吉祥低低地說,「換不來一個健康的身體,一個沒有病痛的……身體。」
從四個人合夥開了恆譽之後,談吉祥家裡的生活確實改善了不少——就在兩個月前,他才在老家給父母按揭買了一套房子。只可惜,他的母親還沒等到交房,就已經去了。
而談吉祥的婚事,也因為母親的離開,不得不又一次延期——原本,他準備跟女朋友在五一期間領證的。
女方的父母已經因為他們這麼多年的愛情長跑卻遲遲沒有結婚而心生不滿了,這一次的延期,他們沒法責怪談吉祥,話里話外卻都透露著不滿。
談吉祥無可奈何,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喪事結束後,嚴以珩和蘇筱回了陽城,談吉祥則放了個小小的假期,繼續待在老家處理自己的家事,和……收拾亂七八糟的心情。
很快,時間已經步入了四月中旬。
陽城又度過了一個冬天。
滕安的第二次手術,從目前來看,都算順利的。
他的左眼視力恢復了不少,雖說不能完全恢復到正常的水平,但已經完全不影響日常的生活了。
語言功能恢復得也很好,小句子說得很好,只有念課文的時候偶爾還會磕巴幾句。
他聰明,再加上,小學的課程本也不算太難,回去學校上課之後,功課追得很快。
再一轉眼,春天也過去了,滕安要去參加畢業典禮了。
小孩很高興,也激動,更擔心嚴以珩不來——提前一個星期就天天打電話問,以珩哥哥,你到底來不來。
後來,嚴以珩再看到滕酩打電話來都覺得頭大:「客戶追報告都沒追得這麼凶。」
滕安還學會告狀了:「哥哥,他說我。」
滕酩倒也完全不向著自己弟弟:「說你你就聽著,你看你乾的這事,不值得說嗎?」
玩笑歸玩笑,畢業典禮肯定還是要去的。
學校給他們訂購了全新的校服,每個男生還配上了小領結,看著非常唬人。
「天吶,這是哪裡來的小大人!」嚴以珩逗他,「快讓我看看,這是誰家大人?這麼氣派!」
滕安可驕傲了:「我們滕家的!」
滕酩都受不了了:「你們倆能不能……別這麼……幼稚啊我說。」
嚴以珩叉著腰告狀:「滕安,你哥哥說我。」
滕安也學著他的樣子,小胖手往腰上一搭:「滕酩,壞!」
「惹不起,惹不起。」滕酩拱手告辭,「打擾了。」
嚴以珩笑彎了眼睛。
滕安畢竟身體不好,沒有參加表演節目,但秉著「畢業典禮絕對要有參與感」的原則,滕安自告奮勇,給自己找了個小工作。
給每一位參加表演的同學的手背蓋一個粉粉的戳。
都是十一二歲的大孩子了,依然對這種蓋戳的獎勵毫無抵抗力——每個節目結束之後,這些小畢業生們連謝幕都顧不上,一個兩個跑到台下去,舉著手給滕安,讓他趕緊給自己蓋戳。
愣是給小大人忙活出了一腦門汗。
嚴以珩找老師領了一個呱啦呱啦拍掌的小玩具,每個節目結束後就瘋狂發出噪音,顯得比那些剛剛完成了表演的孩子們的家長還要興奮。
滕酩無語道:「我的——」
話還沒說完,嚴以珩又是一陣呱啦呱啦。
「……耳膜都要,裂了……」滕酩閉著眼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畢業典禮的時間不算太久,小孩子的注意力就只能集中那麼一兩個小時。
短暫的儀式感結束後,大家各自散去。
嚴以珩和滕酩一左一右把小大人夾在中間,一人牽著一隻手,在夕陽里慢慢地走著。
恍惚間嚴以珩又想起很多年前,被滕酩背在背上的那個小孩。
不過一眨眼,他已經這麼高了。
嚴以珩在一旁想著這些,手裡忽然被滕安撓了兩下。
「嗯?」他扭頭看看,「幹什麼撓我?」
滕安靦腆地笑笑。
他在路中間站定,扭過頭來看著嚴以珩,表情特別莊重。
「以珩哥哥,謝謝你……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
第69章
滕安這話說得太過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