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以珩看了兩眼,低頭笑了。
他想,如果以後在北京的生活,那可能……還不錯。
又或許,這樣的生活,隨時都可以開始。
就從現在這一刻,就在陽城。
他向後靠在椅子上,抬著頭看向天花板。客廳里偶爾傳來的幾聲十分微弱的遊戲提示音,是現在這個家中唯一的聲源。
下午兩點,太陽最大的時候,陽光從窗戶中灑進來一點金黃。
這個陽光很好的下午,這個才搬進不久的新住處,和……這個一聲不吭在外面打遊戲的人,竟然成為了這段日子以來難得清閒和放鬆的時刻。
嚴以珩又朝沙發上看了一眼,剛好看到許醫生放下手機,也正在看他。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淺淺對視著,片刻後又各自移開,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
默契得好像相識多年的老友。
嚴以珩被自己的想像逗笑了,他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繼續專心看著面前的電腦。
那天,許醫生待到吃過晚飯才離開——臨走前還鬧了個小小的矛盾。
收拾過碗筷後,許醫生站在電視櫃旁邊看了很久。
他在看那個小房子,鹿溪送給嚴以珩的小房子。
他對這個東西疑惑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時間仔細看上一番。
嚴以珩知道這人又在吃醋,也沒去管,自己躺在沙發上看著手機。
直到幾分鐘後,他聽到了叮的一聲輕響。
起身一看——
許醫生居然把小房子裡的一個小人彈倒了。
他把那房子的門打開,伸了一根食指進去,精準地彈倒了站在沙發模型旁邊的小人兒——代表鹿溪的那一個。
那小人兒很可憐地撲了街,臉朝下倒在地上。
嚴以珩又無語又好笑。
他從沙發上坐起來,走到許醫生身後,用胳膊肘杵杵他。
「扶起來。」嚴以珩說。
許醫生回頭看看他,臉上說不出是個什麼表情。他又回頭看看那個黏土小人兒,沒動。
嚴以珩輕輕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冷了一點:「扶起來,許遂。」
許醫生一聽到他連名帶姓地叫自己,就覺得全身上下哪哪兒都不舒服。
他的嘴角繃緊了些許,極不情願,卻又實在不想惹怒嚴以珩。
他轉過身,又把手指小心伸進那個小小的精緻模型,伸手扶起了撲街的小人兒重新放好。
嚴以珩也沒有再說話,轉身回到沙發上坐著。
許醫生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也走到沙發旁,挨著嚴以珩坐下。
他用手背試探著碰碰嚴以珩——
嚴以珩用眼尾掃了他一眼,躲開了。
許醫生便又追了過去,這次,乾脆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嚴以珩依然只是瞥了他一眼。
倒也沒躲開。
許醫生像是這才放下心來,臉上的表情緩和不少。
他糾結了半天,猶豫著怎麼開口。對許醫生來說,察言觀色並不是難事,察覺到嚴以珩的那一點點不悅,並不困難,難的是……怎麼開口解釋自己剛才的幼稚行為,和……讓領導別再氣了。
這兩個事情,對許醫生來說,每一樣都比完成一篇論文更困難。
他握著嚴以珩的手,拇指不安地反覆摩挲著那人的皮膚,小動作都被身旁的人看進眼裡。
嚴以珩心裡覺得好笑,臉上又要故意繼續擺出一副像是在生氣的樣子,非要看看許醫生能說出什麼話來。
幾分鐘後,許醫生硬著頭皮開口。
「彆氣了吧,」許醫生低聲說,「……領導?」
擺了挺久的臉色,聽見「領導」這倆字的時候忽然沒繃住。
嚴以珩嘴角一彎,差點笑出來。
他趕緊調整好表情,可那一瞬間的笑意還是被許醫生逮了個正著。
「嚇我一跳。」許醫生捏著他的下巴,「太惡劣了,嚴總。」
手勁兒並不大,可還是在嚴以珩的下巴上留了個淺淺的指印兒。
許醫生看著那處泛紅的印子,越看越覺得心裡軟得一塌糊塗。他不等嚴以珩回答,湊上去親了親那人的下巴。
「……老怕你被別人搶走。」他說。
嚴以珩沒躲,任憑那幾個細碎的吻落下。
「都說了沒有情敵,」他含含糊糊地說,「不知道你天天吃的哪門子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