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醫生說:「肉末豆腐,紅燒茄子,炸一個魷魚圈,怎麼樣?再來一個蔬菜湯。」
嚴以珩:「……」
這次是真的笑出聲了。
許醫生自己也覺得好笑,又問道:「有忌口嗎?看你吃飯好像不怎麼挑。」
「不挑,沒忌口,」嚴以珩真服了,「打電話是為了找你拿奶粉。」
「那正好,」許醫生溫聲說,「吃完飯你還可以……」
許醫生輕聲笑了:「休息一下。」
他看不到嚴以珩的臉,也根本無法得知那人現在的狀態。
他不知道嚴以珩從辦公室出來後就逃進了車裡,一直蜷縮著趴在方向盤上。
他不知道嚴以珩在剛剛那幾個小時的時間裡經歷了怎樣的震撼,也不知道嚴以珩現在在以怎樣難受的心情若無其事地跟他說話。
他只是覺得,嚴以珩現在的心情好像很糟糕。
他開了個玩笑,問道:「奶粉這麼好喝嗎?讓你這麼念念不忘。」
嚴以珩說:「那倒不是,我就是受不了一直喝美式啦。」
他停頓了一會兒,又說:「苦死我了。」
「……」許醫生無聲地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不怕苦。」
「……怎麼可能,」嚴以珩低低地說,「美式……苦死我啦。」
許醫生正在下樓,聽到這話後連腳步都停下了。
他沉默著,只用手指颳了刮手機邊框。
幾秒鐘之後,他輕聲說:「回去我就燒水泡奶粉,很快就不苦了。再等……一會兒,就一會兒。」
奶粉不是太甜,但好像……也真的很能緩解苦味。
吃過晚飯後,嚴以珩捧著一杯熱乎乎的奶粉,挨著許醫生坐在沙發上。
「我覺得你在把我當小孩哄。」嚴以珩不高興地說,「你這奶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你不喝。」
許醫生淡淡說:「我們大人確實不喝奶。」
被嚴以珩狠狠捏了一把手臂。
嘴上抱怨許醫生這是哄小孩的小把戲,實際上端起杯子咕嚕嚕喝完了一整杯。
他把杯子放到一旁,甩掉拖鞋躺到沙發上,兩條腿往許醫生身上一搭。
褲腳隨著他的動作往上滑了一截,許醫生低頭看看,又很欠地用手抓了一把,之後拽好他的褲腳,拿了條毛巾被給他蓋。
「你媽媽約到ct了嗎?」許醫生問。
「約到了,下周二。」嚴以珩抱怨道,「人好多,還要等好幾天。」
「嗯,那就好。」許醫生又問,「你之前去北京,那兩個項目怎麼樣?」
嚴以珩斜斜地看了他一眼:「許醫生,關心我可以直接問,拐彎抹角套我話。」
說罷,也不等那人再進一步問,乾脆自己主動說了。
「工作上有點矛盾,」嚴以珩閉著眼睛說,「煩得很。」
他並不想過多傾訴,也……實在沒法傾訴。
說什麼呢?說,他們工作上有點小矛盾,結果一個朋友捅出來另一個朋友暗戀他的事?
向曖昧對象傾訴自己多年的好友疑似暗戀自己,嚴以珩真干不出來這種事。
他不欲多說,許醫生也貼心地沒有繼續問。
嚴以珩就這麼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居然睡著了。
朦朧中他感覺到許醫生換了個位置,讓自己睡在他的腿上,又把毛巾被好好蓋上,再之後,客廳里的燈光也暗了。
他短暫地睡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睛時,時間才剛過了二十分鐘。
很短的淺眠,卻竟然成為了這段時間以來最平靜無夢的一次睡眠。
他動動身體,發現自己正枕在許醫生的腿上,便掙扎著要坐起來。
嚴以珩按著沙發坐起,又不小心揮到了許醫生的手機。可憐的手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嚴以珩下意識地彎腰去撿,瞥見了許醫生的聊天框。
他在跟戴醫生聊微信,內容不太清楚,戴醫生回復了好幾條長長的語音,幾乎每一條都講足了60秒。
最後,戴醫生回了一句文字:【小遂,你們每一個學生,都是老師的驕傲。】
許醫生也回復了一句什麼,嚴以珩沒看到——手機自動滅了。
他把手機撿起來,又驚訝地發現,這手機的左上角有一塊熟悉的裂痕。
嚴以珩記得,當時……梁星病危,神外科幾乎所有醫生都被召集過來緊急救治,許醫生跑得急,手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