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溺已經猜到顧池後面的話了,但他靜靜站著,什麼都沒問什麼也沒說。
「她要是在,看到現在的我,怕是走也走得不安心了。」顧池語氣平淡,眸色平靜得連一絲波瀾也沒有,像是在說一件極其理所當然的事情,卻不知是傷了江溺,還是傷了自己。
可他能怎麼辦?他到底該以怎樣的姿態去面對這個罪犯,這個毀了他所有的罪犯?
原諒嗎?他沒資格;恨嗎?或許吧。
可笑。
顧池在心裡唾棄自己。
「我也想開心起來,但你覺得我現在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嗎?」
他留下這樣冰冷的一句話就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江溺沒動,看著顧池修長挺拔的身影漸漸遠去,那條路居然那樣筆直,筆直得像是沒了盡頭。
這一刻,他又覺得顧池從未離他近過。
懷中的溫度依稀還在,熟悉的冷香似乎也還在,可夜風一來,就帶走了他所擁有的少年的一切。
也是直到現在江溺才明白,他所擁有的顧池的東西太少了,少到風一吹就能全部席捲而去,他甚至無力追回。
江溺第一次覺得南陽的夜晚這麼黑,黑得讓他有些害怕,來自母親的詛咒與莫名其妙的追殺像放電影似的又在他腦海裡面乍現,那些擔驚受怕的夜晚裡,他像個遭人唾棄的小丑一樣躲在陰暗的角落裡。
以前是害怕葉袖清會突然進來用皮帶打他,後來是害怕會有人拿著槍對著他的腦袋或是往他身上捅刀子。
遇見顧池之前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狼狽不堪的活著,遇見顧池之後他才覺得如果自己之前所受的一切磨難都是為了遇見他,那也未嘗不可。
所以與顧池並肩行走在黑暗裡面的時候他不害怕,也不會想起那些皮開肉綻遍體鱗傷體無完膚的日子,因為他的光在身邊,他照著他,於是他無論迷失在哪裡,都能找到回去的方向。
可是光現在走了。
他知道自己太髒了,畢竟太陽的光永遠不會落在陰暗的角落裡。
再明亮的燈也照亮不了他前行的路。
晚風也不知是在嘲笑他的愚鈍還是在用自己身上的冰涼往他心裡扎刀。
血液涼的可怕,呼呼的風得寸進尺似的鑽進他骨頭裡,一下一下切割著他用十七年累積起來的壁壘。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閱
第58章 058 故淵
少年至此溫柔。
……
昨晚的不愉快對顧池和江溺並沒有造成什麼影響,畢竟關係本來就不冷不熱的,顧池也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
顧池說一次,江溺心裡抽一次,也後悔一次。
只可惜很多已經發生在過去的東西沒法重演一次,那些痛苦的痕跡永遠是兩人之間磨滅不了的溝壑,江溺只能儘自己所能去彌補顧池,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來填平中間的空隙,哪怕無異於精衛填海,他也想試試。
這次來與修山,江溺是已經盤算好了要玩兩三天,然後再看顧池的意思,只要不出南陽,哪裡都可以。
但是這三天也不可能真的只是在山頂吹吹風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什麼的,所以江溺特意問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一家小型劇院。
本來在與修山上最好玩的應該就是昨晚他們去的娛樂設施那一塊兒,但是顧池不喜歡那裡,江溺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努力不讓他們待在這裡的三天白廢掉。
「舞台劇?不去,沒興趣。」
顧池聽了江溺的提議,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先不說他現在沒心情去看,就是有也沒精力了,滿心還沉浸在修表店老闆去世的沉痛消息里,仿佛最後一絲希望被磨滅。
「那你想去哪?我都帶你去行不行?還有兩天,我們不能一直待在房間裡面啊。」江溺柔聲哄道。
他本來就是帶顧池過來放鬆心情的,要是整天待在房間裡,那和在別墅里有什麼區別?
顧池卻完全沒有鬆動的意思,轉身回到陽台的躺椅上,繼續拿著本書看,語氣淡淡:「不去。」
江溺嘆了口氣,但是與修山的舞台劇一周一次,錯過這次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有機會再來了,江溺不想放棄,試圖爭取一下。
江溺蹲在顧池旁邊,兩手搭著椅子把手,微微仰頭看著他,語氣裡帶上了懇求:「小池,就當是陪我去了行不行?咱們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的,我聽付冬說整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