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找不到他了。
「他在哪?」顧池問。
他現在就想見到江溺。
莫宴書眸色暗了暗,沒說話。
顧池的心卻驟然一沉。
………………
江溺中彈被送進醫院的時候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昏迷過去,一直從下午搶救到凌晨才勉勉強強撿回一條命,人還在重症監護室里,靠機器維持呼吸。
醫生說能不能醒來關鍵就在這幾天,如果沒有渡過危險期,那就是江溺的命。
他們一夜沒睡,沒人敢睡,只有莫宴書公司里有事不得不先離開。付冬不想坐以待斃,於是和江溺現在的主治醫師坐在辦公室里尋找最大的可能性,期間也找了自己大學時候的教授以及現在在醫學界尚有成就的一些朋友,整整一天,付冬和主治醫生都沒出過那個辦公室的門。
張鶴和莫晗辛就坐在走廊外面等。
兩個人都很疲憊,撐著頭坐在那裡,他們不敢走開,連飯也沒吃。
四年前莫晗辛辭去了自己在國外的職業回了國,打算全心全意留在國內為江溺治病,她以為江溺至少會好一點,可是她沒想到顧池走了以後江溺徹底失去了控制,偶爾清醒也會讓她回去不要留在這裡,可是莫晗辛到底放心不下他。
很多年前她曾在江溺自願被她催眠的情況下得知過江溺那個完整而血腥的童年。也明白江溺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確實可恨,他陰戾暴躁,殺人不眨眼,是個嗜血的惡魔,可是莫晗辛放棄不了他。
後來莫晗辛開始拉著莫宴書嘗試和江溺成為朋友,儘管少年表現的不情不願甚至很厭煩,但是莫晗辛能感覺到他的變化,他抗拒,卻也開心。
莫晗辛一直想拉他一把,所以現在她怎麼可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死。
醫院這一層的長廊很靜,靜的連窗外風吹樹葉的聲音都能聽見,只是這邊的窗竟連光都透不進來。這裡昏暗淒冷,就像是江溺的一生,從頭至尾都是陰暗,哪怕死了,恐怕也會落個殺人過度罪孽深重的罪名然後被那所謂的天神拉進地獄。
他終是生在地獄,死在地獄。
莫晗辛眯了眯眼,竭力壓下那滿身的疲憊,強忍住那擾人的困意。
不能睡。
不知過了多久,長廊處忽然傳來一陣極輕極緩的腳步聲,若不是這裡本來就很靜,莫晗辛都要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她以為是莫宴書來了,沒有睜眼,只是捏了捏眉心,兩手交握在膝上,撐著頭假寐。
但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為太靜了,平常不論是誰過來張鶴都會喊一聲的,這次卻沒有,莫晗辛蹙了蹙眉,倏然抬眼,然後猛的楞在了那裡。
張鶴在看到顧池的那一瞬就已經怔了,僵硬的站著,唇動了好幾次卻連半個字都擠不出來。
顧池不意外他們的反應,但他現在實在沒有其他心情去解釋或是關注什麼了,他滿腦子都是江溺。
「你……」莫晗辛看到他的那一瞬霧氣就已經蒙了眼,哽咽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顧池眼眶酸澀,強撐著啞聲說:「……晗辛姐,我回來了。」
那聲音是真的,面前的人也是真的,是顧池,江溺心心念念的顧池,他回來了。
走廊里驟然爆發出一陣崩潰的哭聲。
莫晗辛撐不住了。
這些年她一直覺得就算顧池不回來江溺也能好,誰離了誰不能活?
但是江溺離了顧池就是活不了。
現在顧池回來了,他們好像一下子得到了主心骨,整顆心都跟著放了下來,便再也撐不住。
他們累,他們看著江溺更累,希望江溺解脫,又不希望是以死亡的方式。
這個名為「顧池」的局,只能由顧池來解。這些年來他們都知道,只是心照不宣的藏在心裡,誰也不去碰,這是江溺的傷,他們怕這一碰,江溺會被傷的更重。
可顧池一回來,死局便迎刃而解了。
在辦公室里的付冬聽到聲音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江溺出了什麼事,心驚膽戰的跑出來,在看到顧池的那一刻,眼睛一下紅了。
「……付冬。」顧池朝他扯了扯唇角。
付冬訥訥站著看了他半晌,等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之後猛的轉過了身,不一會兒顧池便看到那平常跳脫又恣意的人微微顫動著肩膀,悶聲哭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回來啦回來啦。
感謝觀閱。
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