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會兒自己在想什麼?何烯年記不太清了,日復一日的訓練太累了,回家幾乎倒頭就睡,好像也沒空多想什麼。
但是他比陳皓朗稍微好一點,那時候一起訓練的還有李瑜和幾個師兄,他是能上場的表演人員里最小的,師兄們暗地裡都讓著他,每次表演完都背著何堅給他買雪糕和辣條。
那會兒應該算是獅館最鼎盛的時候,師叔伯們身體還硬朗,小輩每天的訓練雖然刻苦,但都是有說有笑的,何烯年有很多師兄和小師弟。
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時光,回憶起來像是老照片一樣在泛黃,但深究下來,不過是十一二年的光景。
「怎麼想要來練舞獅?又苦又累,你的同學都在家裡吹空調吃西瓜打遊戲,就你想不開。」何烯年嘲諷他。
陳皓朗聽了不樂意了,「二師兄,港呢滴?我都要以為你是我媽了。」
何烯年補刀,「看,你媽也不喜歡你來,到時候剋扣你零花錢。」
陳皓朗走到了牆邊,雙手握拳,抬起手臂,雙腿併攏之後腳尖和腳後跟交替外旋,度了個三步半的距離,半蹲下身,做了個標準的馬步。
何烯年當時糾正他的馬步姿勢花了不少時間,一個月下來之後,今天這麼看起來還像模像樣的。
陳皓朗扎著馬步緩緩說:「但是我喜歡啊。」
陳皓朗抬眼看何烯年,眼裡的光芒不像作假,那是少年滿腔的熱愛和真誠,帶著讓何烯年已經感到陌生的崇拜。
第6章 露一手
「年哥,過年那會兒我看你在祠堂門口跳高樁,太酷了,我也要跳。」陳皓朗說。
何烯年接不住他這目光,他轉過頭開玩笑,「你就是不想寫作業。」
陳皓朗孩子心性,一下子就忘記了剛剛還在表忠心,又哀嚎了一聲,「對啊,我忘了數學有二十張試卷,完了完了完了。」
「年哥,你幫我寫吧,初中生作業很簡單的。」
何烯年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年哥從來不寫簡單的題目。」說完就走進了獅館裡間留下陳皓朗一個人在原地哭訴。
陳皓朗邊哭邊罵他無情,但是動作卻絲毫沒有變形。
陳皓朗說到做到,過幾天,就把自己的數學卷子背去了獅館,早訓完就從書包里掏了出來,笑眯眯地遞了給他,「年哥,你做後面兩題難的,我做前面的,分工合作,很快的。」
李瑜在旁邊笑得捶桌。
何烯年嘴角抽搐,想打小孩兒,又想到了這是別人家的,打壞了要賠,在動手和忍耐之間選擇了扇李瑜一巴掌。
李瑜和何烯年你一掌我一拳地對打的時候,許騁邁進了獅館的大門。
看到兩個扭打成一團的年輕人,把踏進門檻的一隻腳退了出去,又看了看門邊的招牌,才重新進門打了個招呼。
何烯年愣愣看著門邊的許騁,又想到了那個讓自己亂糟糟的晚上,舉在半空中的巴掌遲遲沒有收回去。
李瑜率先反應過來,正了正自己的衣服,扯出得體的、人模狗樣的微笑,「許總,歡迎光臨寒舍,裡邊請。」
邊說邊把許騁迎進去,許騁經過何烯年的時候只是點點頭,舉止得體大方。何烯年也回過神,晃晃腦袋。
別想了,人家出櫃的都沒說什麼,你自己在這兒慌什麼,心虛得像個不打自招的賊。
何烯年把雜念拋開,終於鎮定下來了。
他走進茶室,坐在茶桌後,燒水泡了壺普洱,敬茶的時候又喊了聲許總。
許騁禮貌接過,然後說:「叫我許騁就好。」
何烯年沒有出聲,摸不准該怎麼叫,倒是李瑜很自來熟地叫他騁哥。
許騁無可無不可,只是喝了口茶,然後緩緩道明了來意。
山澗畫廊在籌備一個在地文化的大展,這是易氏的意思,許騁作為畫廊的執行總監,自然要把這個項目做好。
易總很重視這個展覽,這也是易氏集團反哺家鄉樹立企業形象的一步棋。
無論是為了自己與易氏的交情,還是為了自己的職業生涯,許騁都想做好這個展。
但是許騁對舞獅知之甚少,那天開業是第一次看現場的舞獅。
說實話,很有趣,無論是這種文化還是人,他都感興趣。
本來想在王洪的高爾夫球場開業那天一起說了,但是那天沒趕上,後來大家都喝酒了,許騁也順勢說了些別的,只是提了一嘴會有合作機會,他確實沒說假話,於是今天特地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