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騁把車停了在獅館旁邊,夕陽西下,橙色的晚霞鋪了半邊天,另外半邊天已經暗了下來,能看見月亮的輪廓,獅館裡陸續有人走出來。
許騁並不覺得等待的過程難熬,甚至內心隱隱有點期待和雀躍,為時隔多天的見面而興奮。
等到何烯年從正門出來,許騁眼睛不甚明顯地彎了彎。
何烯年遠遠朝他揮了揮手,然後小跑著走到副駕駛旁開門上了車。
他的感冒看起來好了,但是人瘦了不少,臉部輪廓更明顯了,本來溫潤的長相變得些許凌厲。
等仔細看了他的臉色之後,何烯年猶豫著開口問他,「騁哥,你多久沒睡了,黑眼圈嚇死人了要,聲音好像還有點啞。」
許騁看向前方,抬手扶了一下眼鏡,實話實說,「沒啊,每天都有睡。」
何烯年嘆了口氣,低頭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每天有睡三小時嗎?」
車內安靜了片刻,得,每天睡三小時不到。
何烯年嘆了口氣,打開副駕駛的門下車,繞到駕駛座旁邊,把車門打開,低頭看一臉疑惑的許騁,「許總,下來吧,我怕你開著開著車睡著了。」
許騁恍惚間又看到了那天張牙舞爪朝他挑釁的小獅子,但是今天的何烯年卸下了獅頭,穿著白體恤牛仔褲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地站在他眼前。
許騁突然有點不習慣,但是居然很受用。
看許騁沒什麼反應,何烯年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做得太過,有點冒犯了,正想著說些什麼緩解尷尬,許騁就低頭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然後下了車,笑眯眯地朝他說:「好的,聽何總安排。」
然後就繞到副駕駛那邊上了車,還系好了安全帶。
何烯年清了清嗓子,點點頭,忍住了說句「這才乖」的衝動,彎腰進了駕駛座。
坐在駕駛座上系好安全帶後,何烯年問,「騁哥,你家住哪兒?」
許騁不知道他為什麼問這個,但是還是報了個小區名。
何烯年邊在導航輸入小區的名字,邊說:「今天我們先不吃飯了,我送你回家,你好好睡一覺吧。」
許騁扣著安全帶的手都頓住了,本以為只是不用自己開車,沒想到退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連飯也不吃了。
他想掙扎一下,「不用吧,你都訂好位了。」
「可以取消的。」何烯年話音剛落,許騁就眼睜睜看著他掏出手機,發了條信息。
何烯年沒防備他看,手機也沒有貼防窺膜,於是許騁看得一清二楚,何烯年發了條,「今天的訂位取消了,不好意思。」
他這是完全沒有給許騁留周旋的餘地。
許騁很久沒有被安排得這麼明明白白了,他有點焦躁地轉身看何烯年,心有不甘,仍要垂死掙扎,「這都到飯點了,我倆都沒吃飯。」
啊,何烯年倒是忘了這茬,飯還是要吃的,於是他說:「這裡開車到你家差不多四十分鐘,你先點個外賣,到家了就差不多能吃了,吃完趕緊洗洗睡了。」
許騁啞口無言,上一次這麼無語還是在上一次。
他天天加班盯進度,嗓子都喊啞了就為了在今天之前結束搭建,好傢夥,何烯年直接讓他回家吃外賣。
造化也不敢這麼弄人啊。
何烯年轉頭看他,「騁哥,你快點,點完了我開車了,等會兒你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看他的架勢,大有許騁再不下單,何烯年就能把他手機搶過來,刷刷刷下單。
許騁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窮途末路時心生一計。
他很快地下好了單,還把支付成功的截圖給何烯年看,何烯年看到手機上將近五百的價格暗自咋舌,但也沒有多想,只當許騁有追求,外賣也不能將就。
何烯年滿意地點點頭,「你先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許騁把手機放在了中控台上,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許騁本來只打算閉目養神,但是何烯年開車很穩,電台的音樂太過舒緩,而且他真的太累了,看著窗外的景色飛馳而過,眼皮越來越重,精神開始出走,慢慢睡著了。
等到他重新睜開眼的時候,車外的天已經徹底黑透,外面的花草樹木和樓宇很熟悉,車子停了在他家小區樓下。
他隔著擋風玻璃遠遠看到了何烯年一個人站在路燈下抽菸。他的頭低著,吸進去一口煙會很久才吐出來,昏黃的燈光和煙霧籠罩了他一身,無端生出一種寂寥和蕭瑟的情緒。
許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