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騁本來一直逃避深究這個問題,他怕自己一心軟就又回到了何烯年身邊。
他從來不否認自己還愛著何烯年,只是當年留下的創傷過於深刻,以至於這麼多年過去了,偶爾夢到那個場景還是錐心刺骨地痛,他也是普通人,他也怕受傷。
痛得多了,哪怕再極致忘我的愛情也會生出怨恨和不甘。
直到那天早上醒過來,看到躺在自己旁邊睡得很熟的何烯年寬鬆的衣領下露著瘦削的鎖骨,鎖骨上有一條紅繩,半枚戒指在衣領下若隱若現。
許騁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把那一枚戒指拿了出來,然後慢慢地戴上了自己左手的無名指。
戒指剛剛好是他的尺寸。
那個早上,許騁看著指根的戒指,他激動得手都有點抖。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何烯年想過給他們的感情一個交代。
那一刻,許騁突然就忘了他們分開了五年,他覺得他們之間本就應該這樣,每天早上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對方。
從那天開始,那些負面情緒像是被扎了一個口子的氣球,一點點地泄了,他越來越端不住了。
許騁猶豫了這麼久,還是給了自己一個心軟的機會,他還是想去問問,這些年來,何烯年是怎麼過來的。
何烯年沒留意到許騁一直看著他,自顧自倒好茶放下茶壺後才看到許騁視線低垂,似乎在看著自己的手,他問:「怎麼了?」
許騁過了會兒才看著他反問道:「還沒問你,為什麼瘦了這麼多?」
何烯年聽他這麼問,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有嗎?我沒怎麼覺得。」
「有,很明顯。」許騁直視著他說。
何烯年沒有立刻回答,包廂里突然安靜了下來。
許騁耐心地等著,沒有說算了,也沒有催促他回答。
過了不知道多久,何烯年終於開口了,他用儘可能輕鬆的語氣說:「這些年我睡眠不太好,總是失眠,睡不好會影響食慾也會影響吸收,所以瘦了點。」
他笑了笑繼續說:「不過最近好多了,每天晚上都能睡著,睡眠時間也足夠。」
許騁一直看著他,放在桌底的手不自覺握緊了拳頭,他繼續問:「失眠多久了。」
何烯年回想了一下,說:「挺久的,有幾年了,一直反反覆覆的。」
「有看過醫生嗎?」
「看過幾個了,最後一個醫生看得最久,就是那天晚上在後台你看見的,蘇杞旁邊的那位,我一直是」何烯年頓了頓,才繼續說:「我一直在他那裡治療。」
許騁沒有繼續追問了,他低下頭,閉了閉眼,何烯年也沒有說話,包廂里的氣氛變得很沉重。
沉默了一陣,許騁才繼續問,「是因為和我分手嗎?」
「不,不是的。」何烯年第一反應就是否認,許騁抬眼看他,何烯年的氣勢瞬間就弱了,說:「不全是,真的。」
「那段時間我爸在復健,剛開始復健效果很不好,他心情不怎麼好,總是半夜醒,醒了就鬧脾氣,我也被吵醒了,一個晚上得起床好多次,久而久之就很難睡得好了,真的和你關係不大。」
許騁用力閉了閉眼,儘可能地維持著平靜的嗓音,繼續問他:「現在呢,叔叔現在好點了嗎?」
何烯年一手捧著茶杯,看著杯子裡的茶水,繼續說道:「好多了,他現在自己照顧自己基本沒什麼問題,定期複查就好,心態也平和了不少。」
「那你呢,你現在好點了嗎,晚上還失眠嗎?」許騁問。
「不怎麼失眠了,就是偶爾幾天事多起來的話比較難睡著,但是比起之前已經好太多了,姜醫生說我就是思慮過重,腦子裡少想點東西人就能放鬆點,放鬆了就容易睡著了。」
聽他這麼說,許騁只是稍稍鬆了口氣,但是心臟還是後知後覺地抽痛起來。
他做不到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前男友痛苦身上,聽到何烯年說已經失眠了好幾年,還是很難受,這麼劇烈的反應讓許騁徹徹底底地知道,自己根本沒法再繼續裝模作樣地說要忘記,要重新開始。
何烯年見許騁不說話,他抬頭認真地看著許騁繼續說:「他現在已經接受我喜歡男人的事實了,騁哥,五年前我做錯了,我知道說什麼都彌補不了我對你造成的傷害,但是我能保證絕不會有第二次,以後你就看我的實際行動,無論是誰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手了,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許騁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