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注意到她目光所及:「先……莊主早年嫌這裡空曠,我們下邊就商議擺架鋼琴,顯得雅致搭景。莊主闊綽,沒多久就把東西運過來,一直在這放著,定期修復保養。」
「確實很搭景。」姜語不自禁踱步去,翻了琴蓋,試了兩個音符,轉頭問:「能用嗎?」
「您要彈嗎?當然可以。」
閒來無事,也是個打發時間的樂趣,在這種舒緩環境下,也沒有讓姜語又回到舞台上班的錯覺。
她穿淺褐色系帶開衫,純色高腰,按理說得是件裙子就應景,但她覆上琴鍵時就偏生一種得天獨厚的氣質,與畫面,與琴音,與陽光,毫不違和地融具一體。
隨心起了降e大調夜曲。
這首曲子複雜,深沉的情感與複雜的技巧糅合,其間一個度讓她把握得很好。
一邊沖淡平和,又一邊寂靜空幽。輕緩慢調,容易沉醉,忘記曲子從何開始,又悄然結束。
充滿了期待,又戀戀不捨。
曲子順利走到結尾,房間靜下來,一點聲息也沒。
姜語閒著試試手感便算,坐在軟皮墊上許久,再起身,回頭,門口站的換了個人,里黑襯衫下黑西褲,外披長絨大衣,遠看盡顯生人勿近的氣勢。
「什麼時候來的?」她沒怎麼意外問。
李京肆手裡提著她交由管事的包,面色淡然,邁步進去,「曲子的三分之一,多一點。彈得不錯。」
姜語挑眉,語氣故作高深:「那你知道我一首曲子多貴?」
李京肆笑聲:「是我撿到便宜了。」
繞開鋼琴,姜語走到四四方方的窗台前,向外推拉的設計,伸手撥開一扇,光暈傾瀉,照得她膚感粉白透亮。
她閉上眼,在光里徜徉很久,「沒想到還有這種地方,讓人待著舒服。」忽而又想想,「說來也巧,最近碰見的人,都愛往山里鑽。」
李京肆笑說:「比如我?」
姜語環臂,抵在窗台,微微往外傾身,「或許人間煙火乏味,人就是需要這樣一個地方,住的心靜。」
「是這個道理。」李京肆站定在她身旁,同渡一縷日光。
姜語轉頭壞氣氛,伸手說:「包給我。」
李京肆連著那個禮袋一起拿了,遞給她時,也是兩個一起遞。
姜語只接了包,禮袋留在他手上,「這個是給你的,順路買的小東西。」
「小姐當真說一不二。」
「是我主動叨擾,總不好空手過來。」
「?」李京肆盯住她很久,表情深思,「你……和初時不大一樣了。」
才是多久前的日子,姜語對他可沒有那麼多雜的顧慮情緒。
卻是連她自己也意識不到:「怎麼不一樣?」
「沒什麼。」李京肆看看手裡,認了禮袋包裝的品牌,笑意吟吟:「腕錶?我挺喜歡的,姜小姐有心了。這倒讓我慚愧,你生日,我還沒想好送你什麼,要不然先欠著?」
「有什麼好欠的,又不是你的義務。送不送無所謂,我也不缺什麼,每年就這麼一天,普普通通又乏味繁瑣。」
姜語出了房間,向後半部分背面,這是塊露天台,實木板鋪地,圍欄栽滿了應季的藍雪花,養護極好,個個花開爆盆,拖長的花根與陽台那處相同,往下淌瀑布,中間搭著深棕木桌椅應景。
這處房地廣,遙遙看著,遠山盡收眼底,她看見那條來時路很長,長進深山裡,往高處伸。
「阿肆。」她突發奇想。
李京肆跟在後邊,興致還不錯,想來姜小姐叫阿肆的時候居然多了。
姜語轉頭看他笑:「這條路有多長?」
李京肆:「很長。」
「通上高山?」
「應該。」
「那走吧。」姜語決定爽快,「山路蠻有挑戰性的,比比?」
「飆車?」
姜語笑問:「你怕死?」
李京肆猜疑:「姜小姐出身豪門,家族不會教訓禁止參與極限危險運動這條規矩麼?」
姜語聳聳肩沒所謂:「噢,我不想聽的,就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
「其實我給過自己千百萬次死掉的機會……」她幾步近身他,假模假樣替他整理衣襟,盯住他眼睛,笑得漫不經心:「奈何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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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時間下午五點四十六分。
山風過境,車輪呼嘯,天色越昏,悠悠遠闊蜿蜒盤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