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的時候,李以川的消息進來,路遙寧心裡突然一跳。
他發來一張早餐的圖片和咬著牙刷的自拍,對著鏡子笑著說:「早安。」
路遙寧把屏幕倒扣在桌板,然後扔進包里。
高強度的兩天行程,路遙寧已經分不清自己身在哪裡,是白天還是夜晚,每一場她都親自講,然後足足開上三到四個小時的會,定下初步意向。
在飛機上、在機場、在車上、在一邊奔跑著一邊趕路的途中同時回復消息和郵件,助理抱著資料和電腦跟著她跑,氣喘吁吁地求:「路總……你……你慢一點。」
「上學的時候沒學過嗎?」路遙寧踩著高跟鞋回頭,「時間就是金錢!」
來不及了,要來不及了,兩天後當路遙寧在眩暈中走下旋梯,已經天色不辯,見到allen之後剛要說話便覺得喉嚨乾澀,粗得像砂紙,幾個小時滴水未進,路遙寧身形搖動,吐出一口鮮血,一頭栽了下去。
「臥槽……路遙寧!」
像陷入泡泡浴中一樣,混沌中的路遙寧浸透在久違的寧靜感,被注入緩慢而溫柔的水流,漸漸睜開眼睛。
天花板白茫茫的,嘴裡還有微苦的血腥味,微涼的液體從輸液管注入手背,整個人卻被異常柔和的安置在床鋪中,路遙寧在枕頭上蹭了蹭,忽然看見病床旁邊的江落城。
他坐在那裡削蘋果,指間的戒指沒有摘,指節用力,神情專注,還穿著商務套裝,耳側的碎發上落著一枚細小的金紙,像是從某個剪彩現場趕來的似的。
路遙寧一個激靈,不管手上是不是還扎著針,掀起被子就要起身,江落城抬眼冷聲道:「幹什麼!」
路遙寧不理他,但被江落城摁著肩膀鎖回床上,低聲喝止道:「胃潰瘍加上低血糖,你要錢還是要命,跑什麼!」
男女力氣懸殊,何況路遙寧這個身體情況,瞪著他掙扎了幾下未果,咬牙切齒地回答:「我要錢!」
江落城壓著她不放:「躺好,都辦好了。」
突然泄了力,路遙寧軟綿綿地倒回去:「哦。」
江落城重新回到床邊,繼續撿起剛剛那顆沒削完的蘋果,路遙寧不喜歡問廢話,所以她沒有說「你怎麼在這裡」,也沒有問「你在這裡幹嘛」,而是問:「王勝利拿了你多少錢?」
江落城把完整的一顆蘋果放在床邊櫃的餐盤上,開始切成小塊,隨意答道:「三十萬。」
「無聊。」路遙寧把臉扭到另一邊,「還不如給我。」
「既然你來了,不如我們抽空把事辦完。」路遙寧又把臉扭回來,「財產沒分清楚,我做事很不方便。」
「也許我們可以試試換一種方式相處。」
「可以啊,江總,做愛嗎?」路遙寧懶洋洋地看著他,「離婚夫妻的友好相處方式,不過得你飛過來找我,記得更新護照,你護照快過期了,過段時間我可能不在國內了,我有空的時候會給你打電話的。」
江落城剛吸進去的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但是他忍住了,咬住後槽牙閉了閉眼,沒說話,又冷又銳的目光恨不得把路遙寧切開兩半。
路遙寧很滿意,心情逐漸愉快:「不願意就算了。」
「可以。」
「算了。」路遙寧飛速翻臉,「我很忙,我沒有時間。」
「我很有時間。」江落城不著痕跡地轉換話題,「起來吃點東西,鮑魚雞絲粥。」
他站起來,打開保溫箱,路遙寧盯著他,突然說:「我不喜歡吃鮑魚雞絲粥。」
「我喜歡吃皮蛋,皮蛋瘦肉粥熬得稠稠的加點鹽,很香。」
動作停在半空,這無厘頭的對話讓江落城微微一怔,疑惑地頓住了。
「真的。」路遙寧認真地說,「從來就不喜歡,也不喜歡魚子醬,不挑剔咖啡,也對紅酒的年份沒有興趣。」
「江落城,你們有錢人真的非常虛偽。」她微微眯起眼睛,「表面客氣,卻能因為一個人擺錯刀叉的方向而笑上整晚。」
「那你為什麼……」
「我那樣說,是因為我很虛榮。」路遙寧很平靜地說,「但是如果我不那麼虛榮,你也不會對我感興趣,更不會娶我,我們如果換一種方式,是沒辦法相處的。」
「現在不是很好嗎?」
「是嗎?」路遙寧突然抄起桌面上的鏡子反手照向江落城,「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臉上是什麼表情?」
路遙寧舉著鏡子,像照妖鏡似的閃在江落城臉上,這場景奇怪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