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在风中一挥,又紧紧攥住,像是想将这崖上流淌着的风抓住。
可是松开手,却什么都没有。
她曾经怯懦,曾想逃避,曾想着只要他们能平安,这里的一切她可以不闻不问——不论所见所闻是多么的残忍,不论他们让她自己经历了什么,只要一切能回到从前,那么她可以不计较。
但是现在她不愿这样了。
只有刀砍在自己身上时,人才会觉得痛。
可那些痛又给了她勇气和力量。
她决定站出来,纵然她孤身一人,但是也无妨拼劲全力,奋力一搏。她知道自己这样无异于飞蛾扑火、蚍蜉撼树,或许不能撼动他们丝毫。可或许就是那么多受害人,都和自己一样怯懦、一样退缩、一样明哲保身,才使得他们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残忍、越来越肆无忌惮。才使得,这样的悲剧一幕一幕上演,没有结束,也没有结局。
她一定要消除这活地狱,她要以爱的名义奋起。
看着渐渐安静的素楝,他无法探得她的真实心境。
“你也不要伤心的太早,前辈很可能还活着。我要去和三公子汇合,你跟我一起吧!”猗猗安慰着,他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带着她,可目前看来,在自己身边或许更好,能时时刻刻看顾着。他心里明白,现在的素楝已经不是那个只想着到处贪玩的女孩子了,他害怕她不顾一切去冲撞夫人,那样只会让公子为难。
“好。”素楝安静地回答了一声,听起来却更像是在叹息。她明白,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已经破碎,那些碎渣落在她曾经的、对未来的种种的美好幻想里,那些曾经她宁愿妥协也要守护的美梦,在此刻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如果自己的生命中没有了从小陪伴长大的亲人和朋友,那些鲜美的、可口的、玫瑰色的梦好像也成了虚妄。
她要去见他们,她要堂堂正正的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活着,还痴心妄想永远这样活着。即使是螳臂当车,即使是在问出口的那一刻倒下,她也要把那些话说出来。
她或许将是第一个,但是必不会是最后一个。
和上次一样,她骑着一只灰色的鸟,在这云雾中穿梭。黑夜中只能看见那些山的影子,却也能分出高低来。她看一眼那些高高矗立的塔,直入云霄,又看一眼另一边低矮的山脉,黑黢黢森林的像蛰伏的野兽。
她仿佛听见了风吹过时那簌簌的响声。
即使是黑夜,所有的一切她还是很熟悉。
尤其熟悉的是她自己。那一日和虞梓从这里经过时,心中怀着重遇阿梓的欣喜。也许是因为阿梓的兴奋将那危险之旅化为一次探险和惊奇之旅,而也那时的她忘记了那些她经历的噩梦。
但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无论如何总是在那里的。她逃不了。
此刻她的心情和这黑夜一样沉重,又和那饕山一样坚定。她恨不得心中生出一座高塔,用那塔尖直抵那罪魁之心,以祸首之血去祭祀那些冤死的亡魂。
恨,在素楝的心中一旦生根,便会发芽,不开花结果,誓不罢休。
很快,他们便到达了那空中楼阁旁。猗猗看来没少往这里来,他轻车熟路,二人很快到达那门口。猗猗三轻两重,再连续四下,轻叩门环,那门吱的一声开了。
今夜的饕餮楼格外安静,只有一楼大厅有几个人,原是从山下来迟的宾客,都在这里登记,然后才能去那饕山。那些人多半都认识猗猗,只是素楝却不好办了,其中一人问起素楝。
“她是三公子那边的,叫芸香。”猗猗回答得十分顺口。
“夫人那边给的名单里并没有她,”那人很坚决,“她可以住在这里等你,但是不能过去。”猗猗没办法,只好将素楝叫到一旁商议。
“不如,你就留在这里等我消息。我会把秦狱的情况都告知三公子的,他会解决的。”猗猗劝道。
“不,我要跟你去。”素楝心意已决。
“你要是强行过去,大家都过不去。”猗猗有些着急,已经耽误的够久了,他必须立刻出发。
他也不能理解素楝的固执。他知道素楝的亲人朋友有可能不在了,但是他无法感同身受,因为,他没有那样的亲人和朋友。
对于他,最重要的事情是完成自己的任务:他必须把之前的情况都如实禀告。他相信,大公子必然不会责罚三公子的,从前一直是这样——他一向很爱护这个弟弟。
他看看一旁的素楝,却没生出几分同情。他从一开始就劝三公子不要多管闲事,但是公子就像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