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狼狈,身上都是伤,腿脚看着也不利索,十根手指鲜血淋淋,面色惨败如血……他看着自己,只叫了一声“将军”,便倒向了自己。
而她,当着这些侍从的面,也不得不接住他。
就这样,他成了她第一次拥抱的男人——除了父亲。
似乎是从那次以后,好像他在自己心中就变得有些微妙了。霍敏自认为是个很讲规则的人,但是却一次次为了他破坏自己的原则。
一开始收留他,是因为他恰好在那时昏迷不醒,一路追兵过来她不能见死不救,而那追兵又恰好是天后侄女璨泠的护卫队。她素来看不惯璨泠的骄纵跋扈,想着既是那丫头要抓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坏人。于是便将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藏了起来。
先是藏到了她的逐鹿殿,后来则藏在了她心里。而这一藏,便藏了万年,一直藏到如今。
这逐鹿殿本身极其偏僻的,并不属于天宫的中心,甚至连附属都算不上,所以后来就分给了驻防的军士居住。这栋建筑并不大,也算不上华丽,称殿实在是有些勉强。而唯一的好处就是它是独立于其他殿室的。这宫中女官不少,可要说军中女将,却只有霍敏一人。所以把她安排在此处,也是为了她考虑虽然。她常常混在男人堆里,但是却并不和他们有私底下的接触,就连岑恽子也不曾到过这里。她也不爱热闹,侍从并不多,就只有两个侍女,心兰和宜兰,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后来又被母亲追着送来照顾她。所以这逐鹿殿常常就是她们三个女子,越发显得空荡荡、冷清清的。
张开的闯入让这里变得忽然不一样了。
一开始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同情心,然后是为了煞煞那璨泠的锐气,她就稀里糊涂地将一个陌生的男子带进了原本她从未被踏足的圣地。以至于后来的霍敏想了很久,也没想到为何向来理智的她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行为,随便放一个陌生人进来。要说她可真不是个肤浅的人,看人从来不看外表,但是她贵为公主,自然从小锦衣玉食,未曾见过下层人们的生活。她周围的男人,向来不是翩翩公子便是谦谦君子,以那样狼狈又可怜的模样出现的人,还真的只有张开一个。要说她心软才放他进来,那也不对,上过战场的人多少只会比平常之人心硬。
霍敏虽然不记得自己为何要收留他,但是却清楚记得自己后来为何要帮他——或者说,帮自己。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所有的内情,以为他就是个得罪璨泠的倒霉小子。是他的质朴和坦然打动了她——她看过了太多的逢场作戏和虚情假意。
可原来那男子竟然认得她,而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自己。
张开醒来看见霍敏便要起身道谢,霍敏并没有很热情,只是让他伤好立即离开。他倒也不恼,自己确实来的突然,何况这里只住着以为姑娘。
“霍将军,”他开口的这一声称呼便让霍敏十分惊讶,此人何以认得自己?难道竟是军中之人?这疑惑没有存留多久,因为张开也正好不喜欢拐弯抹角,当下自报家门,并说明了来意。
原来此人竟然就是那只被霍敏带走的小乌龟。
“你是乌龟精?”霍敏惊讶地喊出了声,引得心兰和宜兰侧目,从窗户外将头探了进来。
“不,不是……”张开一开始是准备解释的,但不知为何又不再解释了,他笑着说,“我叫张开。此来是为了求救的。”
“你?”霍敏先是惊讶,但是马上恢复了正常,“你认得我?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是的,我是受人所托。”张开看着霍敏,欲言又止。
霍敏想着,那一日就是这小乌龟的出现,让自己改变主意没去春雁山。岑公子独自前去,却为了救花家的姑娘,将那刺客放跑了。这小乌龟来的时机实在是微妙,现在又出现在这样偏僻的地方找到了自己……
“霍将军,我是受你父母所托,让你快快家去。你家里出事了。”张开的话让霍敏心惊不已。
她才刚不久从父母那里得知,那小乌龟已经逃走。而今日他却自己回来了,遍体鳞伤,却是为了来替父母报信,她到底该相信谁?
可是张开从怀中掏出的物件儿,让她彻底将心思从怀疑转为担忧。
那是父亲的龙鳞,家族的信物。龙鳞在则龙王在,除非父亲已经……
她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伸手便卡住了张开的脖子,“你把我父母怎么样了?”可是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就算父亲受伤,也不会是此人所为。以面前此人功力修为,断不可能将父母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