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收了李奶奶的银子,口气这才好起来,两人在冷清的茶馆了密谋了许久,云珠听得云里雾里却又暗自心惊。
李奶奶傲慢的声音不住地蛊惑着,“你只漏话,叫管事的给那叫赵灯儿的少排些活计,好让她时时回家来就成。旁的自不必你我管,赖家大爷早都安排妥当了。”
见周瑞家的不出声,李奶奶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也是去看了那宅子的,就街前那朱户胡同里,离赖府两条街的两进院子,多好的地方?千金也买不到,都是给赵灯儿准备的,将来赵灯儿做了姨娘,岂不是得念着你我的好处?”
好狠毒的心思,竟然为自己的私利不惜在内宅拉起皮条生意来,也不怕让王熙凤知道了全给发落了去!
朱户胡同,云珠先头探听房市,是知道这地方的,房价贵得叫人咋舌。
赖尚荣才上任多久?他内有杨氏这样的‘高门’媳妇坐镇,外有赖家为他谋外放的主意,哪里就舍得撒千两银钱为外室置产?
定有蹊跷。
云珠心中思索着此事应该以何种渠道散布出去,又暗骂王夫人也不知道每日里在忙些什么,竟叫手下的陪房卷到这样的腌臜事件里来也不加约束,疯了,都疯了!
糖葫芦早就在手里化掉了,殷红的糖水沾满了手掌,云珠干脆扔掉糖葫芦,一面心疼两文钱一面快步朝多官的宅子奔去,刚走到巷口,就见晴雯左脚打右脚的出门来,便上前托着她:“嫂嫂如何了?”
多官既然不避讳多认个妹子,云珠也不介怀多喊一声哥嫂,在这医疗水平底下的时代,女人生孩子无异于鬼门关走一遭,云珠的真切担忧做不得假。
晴雯一个趔趄,拉住了云珠的手:“稳婆说嫂嫂受过惊吓,又是急产,胎位不正……”说完,没等云珠接话,晴雯那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下来,落在衣襟上染出一片暗色。
“怎么办?怎么办?”晴雯双手颤抖不已,满面泪水痛苦不堪。
胎位不正,那就是难产了?
云珠无心看美人垂泪,忙将怀里的帕子按到她手里,急急道:“走,回府,咱们找二爷请府医帮忙,二奶奶如今正坐着胎,府上是养着妇科郎中的,必能帮上嫂嫂!”
一听这阵仗,云珠当即将什么周家的李家的抛在了脑后,拉着晴雯就要招呼车夫回贾府去,那可是难产,稍有不慎便是……
这话一出,晴雯如醍醐灌顶,当即清醒过来,连忙应是,二人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又连番催促了车夫,急三火四的往贾府赶。
府上不乏王太医这样的杏林大家,因着老太太的关系,时常进出。
当然,小丫鬟们是请不动这样的郎中的。
但现下凤姐儿有孕,王家一早就送了懂医理的婆子和妇科的郎中上门,如今就在西院住着,若是贾宝玉肯出面,晴雯再施以金钱攻势,未尝不能请动王家的郎中。
一路上,晴雯一直魂不守舍,一到贾府,云珠还未站定,就见晴雯径直要往绛芸轩所在的地方去,惊动了沿途打扫办差的丫鬟婆子。
路人见她发髻散乱,面有愁容,转过身哂笑的也不少。前些日子还是高高在上的内门大丫鬟,如今却成了府里买进来的绣娘,不能说不好吧,只光前程这一项,就够很多人暗地里笑上几个来回了。
毕竟绣娘和姨娘,那可是天壤之别。
云珠没能想那么远,只觉得如今晴雯又要求到贾宝玉面前去,向来傲气的姑娘不知心中是何等的难堪。
虽心中不忍,却也忙吩咐了车夫将蔬果都送去大厨房,自己则是抱着一筐葡萄上前追赶晴雯。
“宝二爷现下在府中养伤,一去就能见到,他也非常痛心你被迁出绛芸轩,想来不会吝啬援手的。”
确实不会坐视不管。
前儿才叫老爷锤了一顿的宝玉听了下人来报,面色难看,对上晴雯希冀的双眼,宝玉一张嘴张张合合,愣是没发出声音,玉白的俊脸也期期艾艾的憋成了个茄子样。
“晴雯你你你别急,别急,我这就去求老太太,去庄子上将那劳什子吴郎中捉回来!”
说罢竟不顾身上的伤痛,嘶嘶哈哈的挣扎着就要从榻上翻下来,要不是绮霰托着,只怕当场就要滚落在地。
原来是专精妇科的郎中陪同王熙凤去视察庄子去了。
“眼下天色尚早,吴郎中只怕路途遥远,若是再岔了路,难免耽搁。晴雯姐姐迅速去请旁的郎中也来得及。”
云珠将庄头点名送贾宝玉的葡萄放在偏房,摘了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