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英静静地看着女儿,女婿,一家三口坐进汽车,看着那司机恭恭敬敬地回复,贺涛和霍深,
〃放心,曾总交代过,我们会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保守安全,生活物品之类的也会一一安排走的〃
汽车带着那一家三口呼啸而去,吴英看着汽车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转身回到女儿女婿经营的那间狭小的面店。
她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低头沉默半晌,两只布满皱纹的手搅着搅着。终于她抬起头来,她的孩子们安全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其实我以为那件事儿我会带到土里去的〃
她憨厚的笑笑看着霍深一行人坐到了对面,四个年轻的好看的面孔。
她扭过头面馆和后厨之间横着一块玻璃,从那块污渍斑斑的玻璃上可以看到她自己的样子。
头发花白,容颜苍老,满脸沧桑,马上就要60岁了,她真的以为那个秘密会跟着她一起老去的,她以为那件事已经彻底结束了,人们都忘了,毕竟在过去这20年漫长的时间里,她的生活风平浪静,没有人追究,人调查,也没有人因此再去找过他。
〃我知道段云我认识她,也记得她〃
吴英微微弓着背,在这个慵懒平静的午后,在这间满是油烟味的小面馆里,她悄然打开自己尘封记忆的门。
段云是她负责的病人之一,初见段云,吴英就对她印象颇佳。
段云个子高高的瘦,谈不上多么漂亮,但很有气质是一种让人瞧着就舒服的书卷气。
她不大声说话,但开口说话时声音温和,对疗养院的护工们都很有礼貌。
要知道清风疗养院的费用很高,住在那里的大多来自条件不错的家庭,不少病人有着天生的优越感,脾气急坏,就连家属也是仗着支付了高昂的费用,便对护工吆五喝六,吴英见多了指责和谩骂,但段云对她从来没有跟其他病人比起来,她出奇的干净安静。
她喜欢看书,常常抱着书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有时候还会写点东西,或者画画山啊,水啊,树啊,还画一个小男孩儿,
〃那就是你吧?〃
吴英看着贺涛,
〃其实你小时候我也见过你的,你爸带你去过啊,不过你现在变样了长得跟你爸爸真的很像〃
贺宗耀和曾文山定期会去探望段云,吴英记得每一次段云都拉着贺宗耀的胳膊,哀求
〃宗耀,我不想待在这里,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我想小涛,我想我爸,每天见不到他们我真的很崩溃的,你带我回去吧我会配合治疗的,我再也不会狂躁不会砸东西。
真的,我保证我一定会控制我自己的情绪,我可以做到的,你相信我〃
她对曾文山也是这样恳求,
〃文山,我不能待在这里,我没生病,真的没有,我待在这种地方才会真的生病的,求你了,你想想办法把我带回永宁好不好〃
但是谁都没法帮她,因为段云确实是生病了,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她的病很奇怪,有时候连续两三个月都好好的,安安静静的,什么事都没有,看起来几乎和正常人没两样,但有时候她会天天发病。
吴英还记得,有段时间,段云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尖叫,狂躁的厉害。
她说有人动过她的东西,有人从窗外想要爬到她的房间里,其实她的房间在二楼,窗户外有牢固的防护栏,哪里会有人爬进去呢?
再说了,谁会去一个精神病人的房间呢?
偷东西吗?
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财物。
段云不听这些劝解,她固执己见,在房间里砸东西,叫嚷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哭、闹还没消停一会儿又惊恐地说墙上有字,等到大家进去一看,墙上什么都没有,而这还不算严重的。
后来,段云的病情越来越重,吃的药越来越多,但人却越来越恍惚,她的样子也渐渐变了。
她不再收拾自己,不再看书画画,她甚至都不好好吃饭,说是饭里有东西,有人要害她,她瘦下去,身形如同薄纸,眼窝深陷,整日里蓬乱着头发,嘴里常念念有词,意识逐渐的模糊不清了。
有几次丈夫带着儿子来看她,她居然都没有认出来,与此同时,她也越来越危险。
有一次,段云夜里发病,吴英像往常一样去抱住她,还没碰到段云,段云的手里竟多了一把小刀,她疯狂地四处乱戳。
那一天,包括吴英在内好几个护工都被刀子划伤。
事后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