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一陣風颳過他空蕩蕩的胸口,讓他覺得孤獨無望。
從他在山上醒來的那一刻,他就不知自己身處何處,想不起自己從哪來,要到哪去,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一個人滿身疼痛地躺在山林里。
他的眼前是無盡的黑暗和未知的去路,他跌跌撞撞地來到這個鎮上,迷茫地坐在麵館台階上,店裡散發出的誘人香味,身後的門縫投射出斑駁的光,那溫暖的煙火氣卻讓他倍感寂寥和彷徨。
他好像變成了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孤魂野鬼,喝了孟婆湯忘了前世今生。
可是他好像不太習慣表達自己的脆弱,就連失憶了看起來也是淡然處之。
但即便這樣,還是有一個人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和孤獨,並且把他帶了回來。
這樣一個溫暖的人,管他叫聲哥哥應該是最基本的人之常情吧,可是剛才來寶的心裡卻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詫異的情緒——恐懼。
像是風平浪靜的海平面下暗流涌動,沒人知道來寶剛才的內心經歷過什麼。
來寶的目光移到了二樓的那扇小窗戶上,窗邊的粉色碎花窗簾一清二楚地落入他的眼內,但是卻未看到何川的身影。
何川氣呼呼地進了屋,一進門就看見床頭柜上面來寶換下來的那套破損的衣服,他大步走過去,把人家的衣服一把扯下來,反手想往地上扔,可是想了想最終還是未鬆手,反而還順手給疊了起來。
唉……何川重重地嘆了口氣,自我安慰道:「算了,他都失憶了,也怪可憐的,不喜歡叫我哥就不叫唄,反正我也確實沒個當哥的樣子。」
何川的小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間自己就把自己的氣捋順了,他走到小窗邊往院子裡望去,正好看到來寶抬頭仰望天空的畫面。
橙色的霞光在他的身上流轉,男人身形挺拔,本該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面,可何川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落寞。
來寶他……難過了?
想想也是,一個人什麼都不記得了,人在屋檐下不禁要飽受老何和丁傳貴的冷嘲熱諷,自己還把一大堆碗撂給他刷,臨走的時候好像自己還拉著個臉子……
那要道歉嗎……可是道歉會不會有點小題大做啊……自己其實也沒幹什麼啊,真要論起來的話,剛才明明是他先態度有問題的……
何川糾結著,猶豫著,最後還是拖拖沓沓地下樓去了。
「小川,快來坐,今晚我做紅燒肉給你吃。」一下樓丁傳貴就笑嘻嘻地跟了上來。
「嗯,那你快做,我餓了。」何川心不在焉道。
「成!你先坐著等會,我速度快著呢。」
「男人可不行速度快啊。」老何抽著旱菸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爺爺,你咋為老不尊啊。」丁傳貴走到操作台的小灶前,開始忙活了起來。
小店裡有丁傳貴做飯的聲音,老何聽曲兒的聲音,還有他倆聊天說笑的聲音,熱熱鬧鬧,一團和氣,可是何川總忍不住轉頭往後院裡瞄。
來寶在幹嗎?為什麼還不進來?
又坐了一會,何川終於忍耐不住,向後院走去,天已經比剛才黑了許多,霞光散去,只剩陸影斑駁。
「來寶。」何川小聲道,他看到來寶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那麼高的人,坐在那麼矮小的板凳上,就像可憐的大狗狗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何川簡直懷疑他是知道如何激發自己泛濫的同情心的。
「一會飯就做好了,回屋吧,在這裡坐著幹嘛呀?」何川問。
來寶望著何川,眼眸深沉。
「我讓你不高興了。」來寶說。
「……沒有不高興,我就是……我就是有時候會有點小性子,你不用理我就好了。」何川解釋道,同時心裡莫名地產生了一種歉疚感。
「進屋吧。」何川說。
來寶點點頭,像做錯事情的大狗狗跟在何川身旁一同進了屋。
丁傳林聞見肉味又跑了回來,大家圍坐一桌,熱鬧的氛圍瀰漫於這間小小的店鋪里。
「帥哥哥,我還不知道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呢?」丁傳林問。
「來寶。」來寶說。
「來寶?」丁傳貴道,「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我給取的。」何川說。
「啥?!你給取的?你給他取名叫來寶?」丁傳貴的嗓門大了起來。
「哎喲,耳朵疼,別對著我耳朵嚎。」老何愁眉苦臉。
「不行啊?」何川問,腮幫子裡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