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明擺著不是他喜歡的小白花類型,膚色不白,骨架健壯,眉眼也不精緻。但他輪廓深邃,眉毛濃重,鼻樑高挺,是很硬朗正派的長相,看多了,還挺順眼耐看。尤其是現在,南弋坐姿端正挺拔,心無旁騖神情專注,整個人由內而外地散發出溫文成熟的氣質。
是誰說的,認真工作的男人格外有魅力來著?
邵禹神志甦醒,身體懶懶地不想動,就這麼安靜地又躺了好長一段工夫,直至他餘光掃到腕錶上的時間……
六點二十五分,他居然睡了五個多小時!而旁邊的人等了他大半個夜晚,一聲不吭。對比自己之前的刻薄計較,一股無地自容的挫敗感席捲而來,邵禹想給自己一巴掌,長睡不醒得了。
「醒了?」南弋開口,目光仍舊落在電腦屏幕上,「我還有二百字結束,稍等。」
邵禹訕訕地,「不急。」
「餓了沒?」南弋問。
邵禹還沒等撒謊,不爭氣的肚子咕嚕一聲,不打自招。
南弋不明顯地勾了勾唇角,「要不要帶你去吃早飯?有家豆腐腦油條不錯,還有小籠包。」
邵禹放棄掙扎,蔫了吧唧,「我不吃醫院食堂。」
「毛病,」南弋笑嘆,「不是食堂,不過也是街邊小店,你要是吃不慣……」
「有什麼吃不慣的,」邵禹打斷他,「我有那麼不接地氣嗎?」
南弋嚴肅地點了點頭,「有。」
邵禹氣結,幼稚地反駁,「沒有。」
也許是一晚上在車裡睡得沒有不舒服,亦或許是清早的陽光與溫度令人身心舒暢,總之,封閉空間裡的氣氛暖融融的,令人心也不知不覺地軟下去三分,說不出掃興的重話。
「你早上幾點上班?」南弋問。
「八點。」邵禹隨便回答。嚴格來說,沒有人規定他的上班時間,他只是比較自律而已。
南弋扣上電腦,「那咱們動作快點兒,你還得回家換衣服吧,別遲到了。」
邵禹把座椅調回原位,「我車上有備用的衣服。」
「那去我家換?」南弋隨口一說。
邵禹沒有立刻回答,南弋轉過頭看他,「沒別的意思,你介意的話,我帶你去院裡找個空房間也行。」
邵禹倒打一耙,「我介意什麼,你想太多了吧?」
南弋縱容地笑了笑,「行,我的問題。」
「快點兒,餓死了。」邵禹跳下車,多少有點兒那麼欲蓋彌彰的意味。他在走到後備箱拿衣服袋子的兩分鐘裡,自我催眠,一起吃早飯是因為實在太餓了,去南弋那裡換衣服是為了節省時間,即便他的公寓就在公司對面,也沒有這樣的安排方便。
南弋帶邵禹吃的早餐攤就在他租住的小區門口,此刻正是熱鬧的時候,一鍋一鍋的早餐蒸騰著熱氣,人來人往沒有座位,他們乾脆打包帶上去吃。
從沒有安保的小區大門進來,一路繞過老舊的小花園,爬上三樓,邵禹的目光克制地打量,有善意的新奇與淡淡的懷念,沒有嫌棄。這樣的環境他也住過兩年,當時覺得喪氣難熬,後來回想起來才恍然意識到,其實那好像是他將滿三十年的人生里,離傳統觀念中「家」的概念最近的一段時光。
南弋用鑰匙打開門,甫一進去,邵禹第一眼將視線投向陽台。隱約看到繁盛的花朵和紅彤彤的西紅柿,是他想像中的,一小片田園的樣子。
「先洗手吃飯吧。」南弋招呼他到餐廳,取了餐具,把打包的東西拿出來。
兩個大男人,沒那麼些毛病。享受得了繁複優雅的西餐,也能適應風捲殘雲的趕時間。南弋吃飯很快很安靜,他讓邵禹慢點兒吃,吃完就放桌上,他先去洗澡換衣服。
邵禹捏著手裡的豆漿杯,一口一口緩慢地吸著,耳膜里充斥著嘩啦啦的水流聲,他控制不住地有點兒走神。
南弋出來的時候,穿著家居的t恤和短褲,寬寬大大的很隨意。
領口太低了,就他有胸肌嗎?褲腿那麼短,對自己健壯修長的腿型那麼有自信?邵禹煩躁地腹誹,提著他全套的換洗衣服低著頭匆匆忙忙地進了衛生間。
「新毛巾我掛在架子上了,還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衛生間地方小,你出來換也行。」南弋隔著門交代。
邵禹本身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必須精雕細琢的偶像派,平時一絲不苟是因為身份使然身不由己。他動作很利索,洗澡加吹頭髮換衣服,不超過十五分鐘。他估摸著,怎麼也夠南弋把自己收拾規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