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人所急,愛人所愛,他至少要找到一個途徑,使他的行為實現價值,而不是純粹添亂。
第二天早上,邵禹要去對面醫院開一些管理嚴格的稀缺處方藥,周末帶去白翎回國後住的療養院。
他原本打算去醫院食堂買個包子對付一口,走到樓下,猝不及防地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招呼:「帥哥,你住這兒?」
邵禹腳步一頓,往那邊瞧了瞧,確認早餐攤上的年輕人是在跟他說話。
他停駐,點了點頭,正思索著對方是不是招攬客人的意思,小伙大大方方地湊了上來,「你是南醫生的朋友吧,我見過你。」他朝邵禹眨了眨眼睛,特意咬重了「朋友」兩個字,讓人想不多想都難。
邵禹順勢坐下,乾脆地答了一個字,「是。」
小伙裂開嘴笑得意味深長,之前他掉過一次鏈子,沒敢跟邵禹搭話,這回可得找回來。
「吃點什麼?跟南醫生一樣?」
邵禹晃了個神,「……好。」
小伙到餐車那邊取東西,被他媽媽敲了一下腦袋,爭辯了幾句什麼,好半天才端著托盤迴來。他幫邵禹把早餐擺到桌子上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坐到對面,從兜里掏出一個物件來。
邵禹愣住了,下意識抬手,又停在半空。
年輕人大方地將東西遞到他手裡,自來熟地解釋道:「南醫生收拾房子那天,我正好去樓上送外賣,看見他房門敞開著。他沒找搬家公司,就自己在那忙活,剛好我們收攤了也沒啥事,我就把我爸我媽叫上去幫忙。他……」小伙撓了撓後腦勺,「好像走得挺匆忙,東西都不要了,托我們撿些有用的留下,剩下的送給收廢品的大爺。這玩意是我媽在抽屜里看見的,覺得好看,當時南醫生有點兒出神,我媽問他這是什麼,能不能拿走,他也沒聽見。」
他偷偷捂著嘴低聲道,「我媽那人粗線條,後來我把她支開了,趕緊跟南醫生道歉。他說沒什麼,就是個國外少數民族求姻緣的吉祥物,他之前試圖送給一個人,但沒送出去,所以不方便再給別人。」小伙觀察著邵禹的表情,繼續道:「我媽聽前不聽後,逮著『求姻緣』幾個字,大驚小怪地勉強人家。你也知道南醫生那個人,很好說話,最後只能說他留著也是浪費製作者的心意,囑咐我媽別太當真,就把東西留下了。」
邵禹靜靜地聽著,半晌,抬手往前送了寸許,似乎是個要將物件還回去的動作,可手指卻還緊緊地攥著。
「你是他的朋友,也算半個物歸原主吧。」小伙轉頭偷偷覷了一眼,「我媽沒看見,她整日裡忙忙叨叨,隨手掛一邊,早晚丟了。」
邵禹思索片刻,遵從本心收下了。
「謝謝。」
「嗨,這有什麼客氣的,本來就不該拿人家的東西。」小伙目光炯炯,帶著善意的探究,「你現在住這裡,是等他回來嗎?」
邵禹些許茫然,他發現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
好在對面的青年是個天生的話嘮,等不及答覆便自行接續起來,「我看南醫生的意思,貌似短時間之內回不來,不然也不用急著退房子。他說他以前工作的地方有個挺緊急的項目,要去遙遠偏僻的環境……」
邵禹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桌子上分量不小的早點,再次道謝離開。熱情的小伙朝他擺了擺手,大有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仗義感。
他腳步不自覺地加快,雖然既定的靠近方式不會動搖,但他的心不受控制地迫不及待。
邵禹在藥房取好藥,回到國際部病房,本來打算去主任辦公室當面道謝,卻正趕上徐主任到院辦開會了。他就發了條信息表達,沒有主任的特批,他一次只能拿一盒藥,來來回回太費勁。
邵禹在國際病房走了一圈,與面熟的醫生護士都打了一遍招呼。以往,他完全是作為病人家屬的身份。現在,在其他人眼裡依舊,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聲聲「謝謝」當中,蘊藏著他另一份真摯的無法直言的感謝之情。
邵禹坐電梯下樓,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卻在清早喧鬧的醫院大廳中被一聲很小聲的「等等」所攔下。
邵禹轉身,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岔了。
身後不遠處,一個穿著樸素低調的女孩正有些踟躕地盯著他。邵禹反應了一下,才看出來,這人是國際部那個叫夏夏的護士。以往見到都是穿白大褂,他對人家長什麼樣子印象不深。但是白翎這邊的病例和資料都是夏夏幫忙準備的,她也一直和邵禹保持著聯繫,關注病人近況,所以不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