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晝說:「顧臨出差,我趁機溜回去了,你今晚要不要我陪你?」
「沒關係。」程阮搖頭,「你來來回回折騰也麻煩,我早就不怕了,不用擔心我。」
程阮走到門口,意外地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停在眼前。
吳晝還在那頭問:「怎麼了小阮?」
程阮說:「沒事,我先掛了,回去再說。」
他掛了電話,猶豫片刻,還沒走出醫院,邁巴赫的車門就隨之打開,駱酩之的秘書從駕駛座撐著傘下來。
程阮下意識望向后座車窗,看到了駱酩之輪廓分明的側臉。
章離有條不紊地走過來,先後跟他和路齡打了招呼,隨後恭敬道:「程先生,駱先生來接您回家。」
·
汽車駛進別墅區,車門打開,程阮回過神,和駱酩之一前一後走進了別墅。
駱酩之這才開口:「程老爺身體還好嗎?」
程阮低聲道:「已經醒過來了,沒什麼大事。」
他和駱酩之對視,猝不及防望進了那雙漆黑的眼眸,在眼中的慌亂被捕捉之前趕緊移開視線。
程阮忍不住看向駱酩之:「你今天……為什麼要來接我?」
他指的是,他昨晚才在背後吐槽了駱酩之一番,還被當事人抓了個現行,任何人被這麼揣測一番,都會心存芥蒂吧?
駱酩之淡淡地說:「我們已經結婚了,接你回家不是理所當然?」
程阮後退幾步,這話……是能從駱酩之嘴裡說出來的?
駱酩之接下來的話更令他瞠目結舌:「我有事要向你解釋。」
程阮心中已經有了猜想:「不會是……」
在程阮驚愕的眼神中,駱酩之說道:「照片上的人叫沈喻唯,駱氏影業旗下新簽的藝人,之前一直在談合作,加上朋友引薦,才有了這次飯局。」
藝人?難怪那麼眼熟。
程阮動了動嘴唇:「其實你不用跟我解釋的,我真的不會幹涉你的私生活。」
駱酩之看向程阮有些濕軟的發尾,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頭髮濕了,去吹乾吧,別著涼。」
程阮摸不清駱酩之的情緒,兀自點了點頭,指了指樓上:「那……我先上去了。」
泡在浴缸里,程阮緊繃的神經終於略微輕鬆下來,開始回想起剛才探望老爺子時的情形。
或許是在他眼中雷厲風行太久,他已經習慣了老爺子威嚴的模樣,這與今天在病床上精神欠佳的老頭兒判若兩人。
程阮大概懂得任何關係和事物都有一定的時限,有些東西他命中注定沒有,而有些東西又不可抗力地會失去。
但他仍然貪婪地希望,那個時間能停留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媽媽去世後,雖然同在一個屋檐下,程煅卻對他不聞不問,有時還會莫名對他打罵發火,老爺子實在看不下去,乾脆把他接到老宅親自帶在身邊。
那個時候程阮還沒有現在這麼胡來,長時間被程煅打壓恐嚇,每天乖順得自閉,一個月說的話還沒有別家小孩一周的多。
老爺子總是一臉嚴肅,程阮有什麼事也不敢主動找他。直到有一天,某個老總的孩子嘲笑程阮是「孤兒」,老爺子聽到後動了怒,直接讓私立學校的校長開除了那個孩子的學籍,又叫路齡把程阮從課上接了回來。
老爺子問:「知道我為什麼把你接回來嗎?」
程阮站得筆直,默不作聲地搖頭。
老爺子看似斥責,實則關懷:「你不高興要說,高興也要說,不要總悶著。要撒嬌,要無理取鬧,要學會表達自己的情緒。」
可以說,程阮的確是在老爺子的縱容下走到現在。這麼多年,他在外界眼中的形象或誇張或荒誕,試探也好任性也罷,全都是在老爺子的默認下得以助長。
因為那是被愛的程阮,程述風就是他最大的靠山。
披上睡袍走出浴室,天邊驟然響起一陣轟隆作響的雷聲,程阮整個人不可控制地抖動了一下,手腕也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程阮條件反射性地捂住耳朵蹲了下去,將身體囿於梳洗台和牆角之間。
吳晝打來的電話持續震動,程阮盯著手機顯示的名字,身體卻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連伸出手的力氣都沒有。
耳邊持續傳來男人的叫罵聲和女人的啜泣聲,程阮痛苦地閉上眼睛:「不要再繼續了……」
「跑?你往哪兒跑?你要是敢離婚,我就打死程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