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硯想進門。
她沒動,倚靠在門邊,在他抬手想摸自己頭髮時,微挪動了一下倚靠的姿勢。閃避及時,但她心口不大舒服,悶悶的,像每一下呼吸都牽扯著太陽穴,酒意上涌。
「我剛到,行李還沒送到房間,就上來找你了,」他低聲說,「明天一早在南京有個會。」
姜橈額頭挨著門框邊,想如何能在「和平分手」的大前提下,不在這裡起爭執,順便避開和他獨處一室……「我正好要出去,一個同事的數據線落在這兒了,給他送過去。」她說著,回身就去電視機下邊找,萬幸萬幸,果真有。
她略順了口氣,順手拽下,對門外揚了揚那根黑色「救命線」。
「晚上還有好多事,看東西,看資料,」她拿著線,天馬行空地編著,「他等著我拿線過去。你不是剛到嗎?先去收整一下,等我忙完了,看有沒有時間吃個便飯,」她拿了門卡和手機,往外走,趁王和硯沒反應,反手關上房門,「吃不上也關係,工作重要。」
「連電腦的線?」他認出數據線,忽然問,「之前你們在這兒看的視頻資料?」
「嗯,對,在我房間看的。」她接著編。
「有資料以後去會議廳看,」王和硯沉著臉說,「或者三人以上在同事房間看。儘量不要在自己房間,尤其是出差,不安全。」……「再見。」她說。
在他的沉默里,姜橈兩三步越過去,從他視線中掙脫,朝著1013走去。貪杯的壞處就是她憑著印象繞了兩個彎,經過十幾個房間門,也沒找到想去的地方,反而到了電梯間。
青花瓷瓶擺設半人高,在面前,和她彼此對望。
姜橈不得已,醉意濃重地接著憑藉長期出差住酒店的經驗,找尋電梯附近牆上的指示牌。1000-1015,右邊。
她認清方向,扭頭,看到一二三四五六……六個人。
「這不是那個……」仿佛原景重現,前一晚電梯間裡的五個電競選手和那個人,正往電梯間這邊兒走,看到她,其中一個搭話過的小男孩認出她,友善一笑,「你好啊。」
估計聊的是她跳槽過去的事。姜橈慢一百二十拍地「嗯」了聲,她看向已經換了休閒運動衣的無名氏:「你的數據線落我房間了。」
面前六個人安靜了。
除了沈問埕,餘下五個都是電梯裡見過姜橈以後,再無交集。剛在房間裡也是聊到電梯裡碰上一個女孩子玩兒這款遊戲,高興討論遊戲的普及率高……所以,大家心頭的疑問都轉為,發生了什麼?這一天一夜?
不過成年男女之間的事,看破不說破。沉默為上策。
「我給你送過來,」她沒辦法解釋太多,索性撿重點說,「怕你急用。」
沈問埕看到她攥著的那根黑色數據線:「麻煩了。謝謝。」
沈問埕走上前,接那根數據線的時候,看到一個有些面熟的男人走到電梯間。那人略停了一停,往姜橈那處掃了一眼,隨後,和沈問埕目光相對。
男人很快上了電梯,姜橈全程都在觀摩青花瓷瓶的花紋。
沈問埕回味剛剛和那男人的目光相對,有被審視的感覺。他猜,可能在過去什麼商務會談上打過照面,抑或是什麼大型會議上,那人上台發言過?沈問埕沒想深究。倘若今晚站在此處的是林涇深,一定能認出那是誰,林涇深人脈資源廣,到處都是朋友,不像他,非必要,不會選擇公開露面。
不過,新招來的這個宣傳副總監,倒是很有意思。一入住酒店就連著升級套房,於社交場上更是應對自如……隨林涇深的性子。
「你們聊,」最年輕的那個小男孩打破了電梯間的寂靜,笑嘻嘻地對沈問埕揮手,「明天見,明天見。」他一看到電梯門打開,一個箭步衝進去,餘下幾位雖步伐穩重,卻也是不肯多留一秒。
很快,電梯間只剩下他和她。
姜橈借著七八分醉後的放鬆,還有逃離複雜情感對峙的慶幸,對他和善笑笑:「你是……遊戲公司的?還是?」
「遊戲公司的。」沈問埕簡潔回答。
姜橈繼續笑,她一喝酒就愛笑:「那以後是同事了。以後多關照。」
沈問埕點頭:「好。」他觀察著她的站立姿勢,看她鞋跟挺高,怕她站不穩出事。
這人挺怪的。話題都遞出來這麼多了,沒一句能接住的,少見有人對新同事的「多關照」,回答「好」。不過現在職場上的人都挺有性格的,尤其是年輕人。姜橈做宣傳的,遇到的怪人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