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想想,又說:「挺普通的一道菜,我都不記得裡邊兒有什麼了,你還記得?」
沈問埕等她一句跟著一句說完,才道:「有——十六個肉丸,細粉絲,白菜。還有香菜、蔥末,姜。」
說者仿佛有意,聽者怎會無心。
晚風拂面,她的臉竟被風越吹越燙。反反覆覆地,她不停給自己灌清醒湯,不是沒談過戀愛、年紀輕輕剛入情場的大學生,更不是……第一次被男人細心打動的小女孩了,別當真。
「平時喜歡看電影嗎?」沈問埕恰到好處地問,仿佛主動岔開話題。
她鬆口氣,笑著說:「喜歡。」
「都喜歡什麼?」
「很多,」她回憶,「特別小的時候,最愛看《東邪西毒》,看了好多遍。」
沈問埕重複著這個名字:「台詞挺經典的。」
「是啊,」她提到喜歡的電影,自然開心,「好多句,我都能背下來。」
「『如果感情是可以分勝負的,我不知道她是否贏了』,」身邊的沈問埕忽然背出來,「『但我知道,從一開始我就輸了』。」
這是……電影台詞。
沈問埕見她不語,怕她不高興,解釋說:「是電影台詞,我挺喜歡的一句。」
姜橈笑了笑:「知道,我還記得。」
明知道是台詞,她還是被觸動了。
等回到酒店房間,姜橈蹲在行李箱前,盯著滿箱子的衣服雜物頻頻走神,像還能聞到他車裡淡淡的香氣。當時好奇問,沒想到當真是「香」,她問時,沈問埕從儲物箱裡掏出來了一個小檀木盒,遞給她,說,就是這個香的味道。
而這個深紅的檀木盒,如今就在她的床頭。沈問埕隨手送她了。
正走著神,房間座機突然響了。
她接起來,那邊竟是個熟悉的聲音:「船船姐,來看你們啦。快,來,訓練房。」
doudou?
「你怎麼來了?」
「先來,先來再說。等你!」doudou果斷掛斷。
姜橈沒耽擱,換了乾淨裙子,一打開房間門,就見隔壁走出來的男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和她出來的。不是她沒換房間,而是根本沒得換,全滿了……姜橈見他短髮微濕,想,該不會剛洗完澡?
「剛洗完澡。」沈問埕見她的目光,隨便胡了下頭髮。
平日裡,他在公開場合都不得不講究一下儀表,難得來這邊兒,沒幾個人認識他,就沒想著吹乾。衣著也簡單,寬鬆的黑色短袖和運動長褲,除了手機什麼都沒帶。
姜橈總有種重回大學的感覺,出了宿舍樓,一拐彎見著了剛從澡堂子出來的同年級男生……「你要覺得不合適,我去換一下?」沈問埕察覺她眼神的不對勁。
姜橈忙收回視線,搖了搖頭。
「不換了?」他問。……這對話,越來越不對。
「挺好的,」姜橈說,「明天正式開始集訓,記得穿工作裝。」
這話說的,仿佛她真是他領導。
沈問埕從十幾歲之後,就沒被人如此「管」過了,感覺還不錯。他來到姜橈面前,瞧著她用個暗紅色夾子胡亂挽起來的長髮,只這一眼,那夾子的紅就落到了心裡。
偏她還換了一身白,裙及腳面,稍一挪動便是步步生蓮。
他像誤入了月夜宮廷,兜兜轉轉尋不到來路,一轉彎,卻見水榭輕幔後的一影紅,似宮燈,似紅燭,又確確實實是位佳人。
在今夜前,沈問埕從來都以為自己是坐懷難亂的真君子,而今,卻不敢說了。他不自覺地,將這佳人鎖在目光中,低聲問:「這層的電梯在兩頭,你想往哪邊兒走?」
挺正經的一句話,從語氣到內容都是。
姜橈沒敢回視,隨便一指。也不曉得指的是東南西北。
沈問埕沒說話,也沒動。
離得近,她像能聞到他身上的水汽。
「快走吧,」姜橈小聲催,「他們在樓下,要一直看我們不下去,該上來了。」
沈問埕一笑。
這男人本就是眼含春水,這一展顏,哪裡還有平日辦公大樓里的樣子。要知道,今天中午,他帶著幾個副總走進食堂,敢當面迎上去打招呼的人都不多。
「他們不敢上來,」他告訴她,「沒工作牌,誰都不能上休息區。」
有這個規矩嗎?她怎麼不記得?
「我給他們定的規矩,」沈問埕像在回答她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