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問埕點點頭。江文序的事,親妹來辦,那問到這裡就差不多了。
「有能我幫的,隨時說,」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嘗嘗你家這邊兒的早餐。」
這天上午,姜橈帶著他逛了不少地方,水上橋邊,後來看時間差不多了,和他說還有個會要開。她把和隔壁鄰居借好的釣魚用具擱在小橋邊,回頭和鄰居阿姨說,要她幫忙照顧一下外鄉來的男朋友,急匆匆就回了家。
沈問埕瞧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木門後,有種退了休的錯覺。這些年有效的時間都被應酬會議填滿,除了偶爾上自己寫的遊戲,沒什麼多的娛樂活動。這一「病」,倒是回到生活里了。
他不太會這個,鄰居阿姨好心讓小孫女幫著他,甩了鉤到水裡。
聊了三兩句不痛不癢的,阿姨好奇問:「你們怎麼認識的?」
沈問埕坐在小竹凳上,想了想:「打遊戲認識的。」
鄰居阿姨足足三秒沒接上話,估計沒想到一個看上去挺精神的大小伙子認識女朋友,還要靠遊戲。
「平時不釣魚啊?」阿姨換了個話題。
沈問埕點點頭,想到上一回釣魚,還是姜橈帶著在遊戲裡操作的。深更半夜,兩個人比技術部的工程師都敬業,對著手機,蹲在海邊釣電子魚……阿姨看他穿得有模有樣,像有正經工作的,但一算今天是工作日,又心裡犯嘀咕,據說最近就業形勢嚴峻,該不是失業來散心了吧?「阿姨不是調查戶口啊,江家和我家一直是鄰居,關係好,我看著他們兩個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樣——」
沈問埕笑笑,一本正經拿著釣魚竿回說:「您有想問的,隨便問。」
「多大了?」
「三十四。」
「挺好,挺好。」真是不小了。阿姨算了算,這個年紀真不小了:「倒是和她爸爸一樣大,」阿姨指得是小孫女,想到這兒,又想問沈問埕結婚過沒有,但這話沒出口,畢竟姜橈不是自家孩子,不好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沈問埕因著誠懇態度博得了阿姨的好感,沒多會兒,就把話匣子打開了。
阿姨還是謹慎的人,知道多說的少,著重的都是小事,調皮搗蛋無傷大雅。唯到後頭,忍不住講了一兩樁頗有代表性的往事。一個是江文序的,當年母親帶姜橈走時,也預備把他一起帶到北京讀書,但孩子一定要留下來,陪著爺爺奶奶,和兩個老人扛起了全部的債務。第二件,是姜橈的,她在江文序落難被關的兩年回來,當時債台是越築越高,有窮親戚來討要,姜橈奶奶問能不能少算點兒利息,先把本金還一些,被對方站在街上大罵,最後把家裡值錢點兒的都搬空了,還不忘威脅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姜橈家是體面人,下次再不能全還上就帶著專門收高利貸的上門,去爺爺奶奶退休的學校單位鬧,讓大家都知道這兩位人民教師欠人錢不還,帶出來的孫子吃牢飯。姜橈當時一直被爺爺奶奶拉著,到這裡誰都沒拉住她了,她抄起手邊上的東西衝出去就打,幾個大人被她不要命的樣子嚇到。
「後來她一直追出去,追到看不見人,回來的時候,光著腳走回來的。老太太問她你鞋呢?她說扔他們了,」阿姨小聲道,「她還對奶奶說,今天我也是光腳的了,他們敢去鬧一天,我就敢鬧他們一輩子。」
想像不出。
沈問埕完全想像不出,他印象中的姜橈和這段過去仿佛連不上。
後來他真釣上來了兩條小魚,挺新鮮的看了半天,拿到家裡去,姜橈正好在廚房,剛盛出了兩碗紅豆沙,她聞到了淡淡的魚腥味,回頭一看,沈問埕提著一個小塑料桶在廚房門邊上看她,不知已在那兒多久了。
「正要去叫你呢,」會開完,紅豆沙也煮好了,「讓一下,我端出去。」
「我來。」
「你別碰,手那麼腥……」姜橈用手肘撞開他,先後把兩碗紅豆粥放到木盤子上,上了樓,「洗個手上來,魚放生吧。這么小做出來也不好吃。」而且她不吃魚……姜橈把紅豆沙端到細長條的茶桌上,等他一上來,遞了白瓷勺過去。陽光灑了半桌,她見他坐下,又說:「你往裡邊坐點兒,那裡曬。」
沈問埕依言挪了下椅子。
「你在下邊打探了我不少事吧?」她笑著攪拌著,散著熱氣。
沈問埕點了點頭,並沒想瞞她:「穿鞋和不穿鞋的故事。」
姜橈反應了下,忽然笑了:「怎麼給你講這個。那是我最暴力的一次,把我爺奶都嚇到了,」她想到那天,似乎都是上輩子了,越想越好笑,「外邊的路看著好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