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再遇上瘋狗攔路,要麼把狗踢開,要麼就繞路走,別和瘋狗歪纏,被咬一口都不夠心煩的。」
話是對著魏然說的,可眼神卻是對著裴紅。
罵的是誰,不言而喻。
裴紅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滿臉通紅之餘只覺得肚子越來越疼。
她捂住肚子臉色蒼白,沒再說話轉頭就要走。
蘇歲視線順著她的動作定格在她的肚子上,眼神里閃過興味和瞭然。
她喊住裴紅:「等等。」
裴紅腳下一頓:「你還要怎麼樣?」
「不是我要怎麼樣,是你忘了一件事。」
說著,蘇歲輕輕推了身旁的魏然一把。
魏然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在反應過來自己二嫂是什麼意思後……鼻子一酸。
她深吸兩口t?氣穩定住想哭的情緒,神情里的怯懦逐漸被堅定所取代。
她很認真的對裴紅說——
「你忘了和我說對不起。」
這是她二嫂給她爭取來的清白,她明明畏縮、怯懦、嘴又笨,什麼都靠著她二嫂,連被人冤枉造謠都是多虧了她二嫂才討回來個公道。
可她二嫂在給她洗清白名聲後卻仍舊這麼尊重她,不是一味的把她護在身後默認了她的無能和怯懦。
反而給她勇氣推她站出來,讓她在最後關頭替自己要回來尊嚴。
她二嫂……真的很尊重她,這是一種讓魏然心下觸動,感動得想流淚又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尊重。
她見過很多人有善心樂於幫別人出頭。
她們站出來,站到軟弱的人身前,口齒伶俐思維清晰。
幫忙出頭的時候整個人仿佛都在發光。
優秀得讓人心生羨慕。
以至於所有人都只記得出頭的人有多厲害,卻很少會有人關注那被出頭的人——她們的喜怒哀樂。
即使最後被人幫忙討回了公道,可她們不再是這場風波的中心,所有的色彩都傾注在了出頭人的身上。
出頭人仿佛就是所有故事裡的主角。
而這些被欺負的人則成了最灰暗的角落,成了被欺負後只能唯唯諾諾備受忽視的小可憐。
她們的公道是被施暴者看在出頭人的面子上施捨給她們的。
她們只是沾了優秀的人的光,她們仍舊怯懦只能不停的選擇依靠別人,然後瘋狂的對人輸出感激。
到最後怯懦的人愈發怯懦,軟弱的人也愈發軟弱,別人對她們的印象不會有絲毫改變。
她們哪怕一時被人扶起,卻仍舊只能瑟縮著縮在人後,羨慕別人的強大,茫然自己的無力……
大概是因為性格使然,魏然特別招同樣內向嘴笨的人做朋友。
以至於她看過了太多這樣的事。
每次發生,都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覺得哪裡不對,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裡讓她覺得不對。
明明身邊人受了欺負有人給出頭是件應該高興的事兒,可就是讓人看了之後心情複雜。
她不懂,也不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複雜的心情。
直到剛才那一剎那,她二嫂輕輕把她往人前推了一下……
就這麼一下,在反應過來之後,魏然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
她終於明白了她一直以來覺得不對的地方到底是哪裡不對。
有人給弱者出頭,這當然是一件值得被感激涕零的好事。
可太多人都忽略了一個東西,那就是——弱者的尊嚴。
整個風暴的中心一開始就是弱者和施暴者。
站在出頭人的角度,太多人在干預風暴後忘記把矛盾的本源回歸於最初。
忘了整件事裡的主角其實是那個可憐的弱者。
即使她是弱者,她也是這場風暴最初的中心,而不是被人擋在身後,被人一味庇護忽略訴求,被轉移了矛盾和所有人注意力的無關人士。
就像現在,被自己二嫂推到裴紅面前,魏然心情突然就激動到無法自抑。
好像整個人突然就得到了莫大的鼓勵、肯定和自信。
她不是灰暗的角落,不是無關人士,不是懦弱只能縮在人後的小可憐。
她二嫂在最恰當的時候把她推了出來,給她鼓勵和自信,給她維護自己尊嚴的機會,讓她發出自己的光……
這一刻,魏然眼睛亮得不像話,她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的對裴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