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鈺是才意識到的,因為她看見裴硯青肩上有?一層白,那?是等了很久,才積累起來的白。
他沒有?迎過來,只是在原地靜靜站著,站成一座枯山,向她投來目光。
那?目光里有?很淡薄的隱痛,好像比整山的積雪還要重?,又好像比一縷流淌的山風還要輕。
「……」
聞鈺怔了片刻,向他走過去。
「你怎麼?在這兒?」
裴硯青垂著眸,眼睫極輕微地抖動著,上面?的雪粒開始被帶著熱度的水汽融化。
上次在她的辦公室,她也是這樣問他。
為什麼?在這兒。
裴硯青,你為什麼?,為什麼?總是一遍遍的,預料不及的,樂此不疲的。
哪怕總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哪怕明知自己不被需要,哪怕得?到愛的希望如此渺茫,也要出?現在她的生活里呢?
為什麼?你一定要出?現在她周圍,像顆以她為銀河系中心而不停旋轉的恆星。
明知那?距離也許是永恆的,這輩子無法靠近了,但你又這麼?,這麼?不捨得?離去?
為什麼??
因為喜歡啊。
因為很喜歡,喜歡到沒辦法不這樣做。
因為這是聞鈺。
哪怕有?時候會痛,也覺得?痛得?死得?其所?了。
裴硯青張口,吐出?的熱氣?化為一小團白霧,他動作有?點緩慢地伸手?,系上她的衣領的小扣子,很小心地,確保自己沒有?把自己冰冷的指節觸碰到她的臉頰。
他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音量,嗓音低啞到沉悶。
他說:「我一直都會在這兒。」
一直都會。
這樣不識趣的,在這裡。
這裡是哪裡不重?要。
「這裡」,在他的字典里,唯一的注釋是,聞鈺身邊。
這話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裴硯青不可能這輩子都呆在白鷺山的山腳。
他的雙關,一層是悖論,一層是告白。
想要她能懂,又怕她真的懂了之後,假裝自己不懂。
聞鈺聽到這個?回答,有?點倉促地眨了兩下眼,隨即移開了視線,沒有?再說話,她拽著裴硯青的衣袖朝眾人走去,回歸到他們的隊伍中。
裴硯青知道,她是後者。
但他沒有?掙扎,一分鐘後,任由聞鈺將?他短暫地,生硬地,僅僅是為了結束他們之間的對話而迅速地,塞進了屬於她的世界。
沒有?介紹。
聞鈺不需要介紹他,她也沒一套精準又合適的話去介紹他。
裴硯青好像是個?背景。
他是跟著聞鈺的一塊兒背景。
聞鈺對他的存在只投去一點點的目光和肯定,然後就保持緘默,眾人跟著聞鈺的態度好像是中立地旁觀,但他們其實都有?自己的偏向,維持表面?的和諧,不予置評,於是也都對他的存在保持了緘默。
聞鈺很快鬆開他,她接過潭揚手?里的熱水喝了兩口。
裴硯青充當指路人。
有?過很多提醒,但聞鈺中途還是摔了兩次,兩次都精準地落在他懷裡。
這不是他故意的。
但這是他能預判到的,可能的親密的時刻。
裴硯青不會放過,他每次都從背後及時撈起她,再很緊地圈住她,那?一刻,聞鈺的心跳漏掉兩拍,他們很近,近到能聞到她額頭溫熱的汗意。
「謝謝。」
她驚慌過後,小聲地,在他懷裡這樣說。
裴硯青不動聲色,「……不客氣?。」
第77章 動搖
在聞鈺兩次摔到裴硯青懷裡之後?, 路程已經走了大半。
裴硯青有意無意地隔開她和潭揚,潭揚當然察覺的到,他還察覺到聞鈺有時候和其?他人說話, 扭頭朝後?看時, 目光相接的時候, 她並不那麼久地和他對視, 隨即像不可自控似的,即使很短暫, 也要掠過裴硯青。
潭揚的心思那麼細膩, 他看得出?, 她在乎。
她也許對裴硯青的舊情很少了,也許算不上?喜歡,但最本能的反應不會騙人,她依舊在乎他。
他們有過婚姻。
潭揚之前?對此沒有過很深的認知, 他不太明?白經歷過婚姻的兩人會有怎樣的羈絆, 他只是很簡單地把裴硯青歸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