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榮生」。
搜尋引擎啟動,很快地就彈出了顏湘想要的內容,一張在深夜裡有些模糊的照片展露在眼前。
顏湘點開。
夜色也掩蓋不住濃顏的立體感,雖然距離得很遠,那張照片蔣榮生又低著頭打電話,但是顏湘一眼就認出了,是他。
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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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蔣榮生的文字信息就更少了,寥寥幾行字,只知道他是傳統權貴蔣家的第三個孩子,深藍色眼睛來自俄羅斯生母,父親於好幾年前去世。
關於蔣家其他子弟的新聞,網絡上也光明正大地公布出來。
蔣家長子現在在美國的精神療養院治療當中,二子在北非某個小國家出車禍死了,四妹在公海身亡,屍體至今下落不明。
蔣榮生在蔣家排行第三,在一片腥風血雨中登位,至今。
電影投票只是蔣榮生本人玩票性質的投資,但是眼光非常好,跟開了掛一樣,國內資方票房分帳的金額記錄全部是他以個人名義投資逐步破的記錄,一個人單槍匹馬就干倒了業內所有鱷底下的投資決策項目部,是傳奇,也是神話。
然而不止於此,顏湘繼續搜索新聞,發現蔣家的重心實際上橫跨了大宗商品交易、鋼鐵石油天然氣、和酒店和奢侈品。
這是明面上能在網上搜索得了的,其他複雜的股權往來交易涉及到的產業,顏湘也查不出來了。
比如說蔣榮生投資電影這一項就查不出來,要有專門的帳號登入網站才行。
但是這個人已經靠著電影投資入帳至少上百億了。
查到這兒,顏湘忽地停下了敲擊鍵盤的指尖。
沒有意思,越查,就覺得這個人離自己越遠,跟哥哥也挺像的。
哥哥跟他是天人永隔。
蔣榮生呢,則是社會階級的巨大差異。
他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雕塑系學生,畢業了找個工作室繼續搞雕塑,運氣好的話可以以個人的名義出展覽,為留下哥哥的永恆模樣,也為國內的雕塑藝術歷史發展做點兒什麼——
一開始學雕塑的確只是為了想再看到哥哥的樣子,照片終究是平面的,他想看立體的哥哥,看得見,摸得著,能在自己面前高高地站著,笑著的樣子。
可是抱著這樣不純的心思進了雕塑這一行,待得越久,他就真的越喜歡。
泥,刀是神聖的物體,他們本身就擁有無限的可能性。是自己愚鈍,顯示了他們的可能性。
而從事雕塑的過程,就是一種人類在不斷地向泥土裡傾訴自身的情感,不斷地向上尋求突破的姿態。
顏湘覺得這是人類偉大的讚歌。一直仰望,一直蓬勃。
也許顏湘這輩子都會從事雕塑這樣的事業。
但是蔣榮生明顯跟雕塑不會產生任何交集。他一直就處於被仰望的上方。
那是由物質,權貴和欲·望交織而成的另外一個世界,與自己要去的地方完全背道而馳。
再後來,顏湘隱隱約約地從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關於蔣榮生的更多側面。
比如他不止是權貴。在某些圈子裡也很有名。
來來去去也就是那些事。
有錢,情人多多,風流韻事多,寡恩,真心寥寥,片葉不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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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是怎麼遇上的呢。
說來也很恰巧。
那天是周五,夏天的雨總是來得很急,顏湘走到半路天就忽然暗了,接著雨就落了下來。
顏湘手裡還抱著一尊剛剛手工上好色的泥塑,竭盡全力地用ipad擋住蓋在泥塑上面,儘量不讓它淋到一點雨。
平板壞了可以再買,但是作品是心頭血煉出來的,不能有一丁點差池。
顏湘走得有點狼狽,眼睫毛被雨淋濕了,一綹綹地撲閃著,仍然低頭,在雨中往前走。
前面的路燈停著一輛勞斯萊斯,黑色的,在雨中安靜地蟄伏著,如同一頭龐大且優雅的領地之主。
車旁邊站著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手裡拿著一把黑色的雨傘。
顏湘用手背抹開了眼皮上的雨水,眼睛輕輕地眯著。
勞斯萊斯開了遠燈,澄色的逆光打在男人的身後,包裹著西裝的雙腿的影子筆直而漫長。
顏湘站在原地不動了,雨就這麼靜靜地落在臉上。讓他的眼睛潮乎乎的。
那個男人笑了:「怎麼每次見到你,你的眼睛都是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