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上的電影頻道正在播放電影,恰好是那個很厲害的演員,齊思慕演的,一部掃了很多獎的文藝片。
顏湘手裡的手機響了一下,周助理一板一眼地說:
【顏湘,據我所知,雕塑,顏料會很容易把房子搞髒,你的保證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這套房子你只有半年的居住權,你並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是最後一個。作為助理,我必須要謹慎考慮房子牆壁,地板的維修費用。】
【但是房子的清潔問題你可以放心。每一任暫住者搬走之後,我都按照最嚴格的醫療規格,安排人把房子徹底消毒清潔過,家具,地毯,燈具全部都換了一次。】
這就是不同意了。顏湘已經看懂了。
學了十幾年畫畫,這還是顏湘第一次不被允許接觸畫板,顏料和泥巴。
顏湘心裡悶悶地,不知道怎麼回復才好。
他的目光放在電視機上,齊思慕演的那個俠客,高馬尾,腰上掛著淡黃色的葫蘆,背上縱著長劍,正縱著馬越過一條溪流。
一聲長長的嘶鳴,馬蹄高高揚起,俠客回過頭來,朝著身後的刺客璀然一笑,接著舉起長劍輕巧地躍起來,意氣盎然,孑然一身又無比。
灑脫極了。
顏湘笑了笑。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周助理說他如果實在想畫畫的話,可以用車庫。
有地方畫畫做雕塑就好了,顏湘根本不挑,高高興興地笑了笑,說: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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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先生似乎一直在出差,也很少打電話過來,顏湘想多見一見蔣先生,也不能如願,只好像一隻風箏一樣整天被吊著。
其他時間他都在車庫裡做雕塑。
車庫在地下負三層,不太通風,也沒有窗,偶爾會有車子的嘶鳴聲。
顏湘搞了一個可以充電的小檯燈,放在木箱子上面,旁邊是畫架,泥,雕塑工具,托台,還有白紙和顏料,在最旁邊還有個小架子,上面放著練習好的的小像。
只是要特別小心,車庫的門要經常開關,因為老是關著完全不透氣,一直開著又會有車進進出出的聲音,還有塵煙味和汽油味,顏湘挺不喜歡那個味道的。
開門關門的時候,架子不太穩,會晃,有一次差點把他摔了,嚇得顏湘滑跪過去攔,膝蓋擦了好大一塊破皮。
今天照常在車庫裡練習雕塑,顏湘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一看,是媽媽的電話。
顏湘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撥通了電話。
「喂,多多呀。」
多多是顏湘的小名。因為小時候顏湘就很喜歡時尚雜誌上五顏六色的花紋,用米粒兒那麼大的牙齒去啃,啃爛了一整本雜誌和繪本,就會咯吱咯吱地笑,一會之後,又會竭力又含糊地撒嬌:多,多。
他想要更多的雜誌和繪本,但是還小,沒法完整地說出自己的意思,只能黏黏乎乎地說:多,多。
後來多多就成了顏湘的小名。
「欸,媽媽。」顏湘說。
「你快畢業了是麼,之前說的導師的工作室,怎麼樣了啊。」
顏湘的表情凝了一下,溫和的眼睛垂了下來,撒了謊:「挺,挺好的。老師很好,同事也很好。我也很好。」
「好就行了,缺錢嗎?要對自己好點,媽媽都半截入土了,不要花太多錢在我身上。我自己的身體,我明白的。」
顏湘聽不得媽媽說這種話:「不要胡說,媽,好著呢,我馬上畢業了,以後的日子會很幸福的。」
顏湘媽媽很是溫柔地笑了笑:「行了,我還不知道你麼。不說這些了,多多,跟媽媽說說,每天工作是什麼樣的,壓力大不大啊。」
顏湘環顧著四周的環境,陰暗的車庫下,只有一盞微弱的,可憐的小檯燈,周圍亂亂地擺著他的雕塑工具,即使關了門,也還是能聞到空氣里那種汽車的塵煙味。
但是顏湘只能硬著頭皮撒謊,眼神帶著心虛和愧疚:「每天,每天就起床,吃點早餐,然後去工作室刻雕塑,我工作的地方很好,太陽很暖和,前面是一個漂亮的小花園,偶爾會有蝴蝶和小鳥,抬頭看就是天空,藍藍的,特別寬闊。我,我很喜歡。壓力不是很大,我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這樣啊,多多高興就行。」顏湘媽媽信以為真,笑了起來,經歷那年那場生死事故以後,多多開心就是最重要的事情,「那你工作加油。辦了展請媽媽去看,大藝術家寶寶。」
「別叫我大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