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齊思慕花了很長時間陪伴蔣榮生,教他中文,教他大宅禮儀,陪他面對來自蔣家其他子女的暴力,陪他度過青春的每一次性/衝動。
在最後,他們理所應當地挑戰了家族的底線,偷偷地在一起,成為了一對陰暗的地下鴛鴦。
只是這樣的醜事終於掩蓋不住。
最後一次在美國,那晚大汗淋漓地結束一場性/事,蔣榮生抱著他,問:「我們要分手了嗎?」
齊思慕說:「是。」
「好。」
蔣榮生很冷靜地放開了他,從床上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齊思慕躺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已。
分手是他提出來的。
他有自己的夢想,他想拍電影,成為一名演員,而蔣榮生也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他們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
看到蔣榮生離開的背影,他心裡有一絲動搖,心裡想要是再堅強一點,會不會不一定要分手。
齊思慕匆匆地從床上爬起來,隨便披了一件衣服下樓,整棟房子已經空了。
那麼理智,理智到齊思慕懷疑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過愛情,如今說斷就斷,蔣榮生一句多餘的話都沒留。
齊思慕很快地安慰起自己。蔣榮生就是那樣的人啊,心比一般人要冷,他已經是最接近他的存在了。
除了他,蔣榮生的身邊不會再有其他人,也沒人有耐心能花四五年的時間叩動他的心。
他是唯一。
齊思慕有這個自信。
後來,他順利地回歸「正途」,順利地念了電影藝術學校,十幾歲出道拍電影,追逐著自己的夢想,有齊家兜底,再加上自己的天賦,簡直如魚得水。
而蔣榮生呢。
他沒有看錯,蔣榮生的確是一頭狼。天賦異稟,卻又深不可測,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要是老天擋了他的道,也許他也會把天也給撬碎。最後蔣榮生坐上了蔣家話事人的位子,無人敢撼動其位。
這年來蔣榮生玩玩鬧鬧,閱人無數,然而他都當作過眼雲煙,畢竟當年是自己有錯在先,先提了分手。
他以為千帆過盡,最後蔣榮生和齊思慕還是會在一起的。
因為他是唯一。
無人可替代。
然而,蔣榮生說:「你別鬧。」
齊思慕知道他也許還在記恨當年。
齊思慕的頭垂得更低:「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說實話,我很少會後悔什麼事情,想起來,只後悔那時跟你說分手。這麼多年,我還是…想著你,愛你。」
蔣榮生微笑地:「在求我?」
「是。」
「你愛我?」
「是。」
蔣榮生這次是真的笑起來了,唇角彎彎地:「真有意思。齊思慕。愛是個什麼玩意兒?能讓一個婊/子死後希望葬到異國他鄉去,能讓你,一個從來不低頭的齊家大少爺這麼低三下四的,真有意思。」
齊思慕的心顫了一下:「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我以為我說得很明確了。我拒絕,齊思慕。」
「那你愛誰?顏湘麼?那個上不得台面的贗品。」
蔣榮生皺了皺眉:「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你把他帶回了蔣宅。」齊思慕一字一句地控訴道。
蔣宅是什麼地方。
那是蔣家幾百年的老巢,是蔣榮生長大,學會廝殺算計的地獄,是蔣家家主的最高榮譽勳章,是任何人都沒資格也沒有機會觸碰蔣榮生少年時期的存在。
「好笑。人人都好笑。這就是你認為的愛。」
蔣榮生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一圈優美的煙霧。
帶著辛辣味道的煙在身體的最深處盤旋了一圈,又經過指尖,纏繞氤氳在風雪裡,緩緩地湮滅。
世間種種皆如此般,最後的結局終究是黯敗消散。
「你還是少點兒拍電影吧,都把你拍傻了,相信劇本里說的happy endg了?你清醒點兒,這是現實世界,你所說的真心,愛之類的彎彎繞繞的兒女情長,是最無聊的東西,以後也少點在我跟前說,我挺噁心的,好了,我看你是酒喝多了,清醒清醒去,我就當沒聽見,回吧。」
齊思慕沒看到蔣榮生的小拇指扣在冰涼的打火機蓋子上,摩梭了幾下,深藍色的眼睛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這是蔣榮生不耐煩的表現。
如果是以前,齊思慕是一定可以察覺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