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責怪旁人的意思,別人不喜歡他,並不是別人的錯。
只是出於一種,很習慣地,一定要討好別人的想法。
別人不喜歡他,他難免會感到有一點失落。
顏湘滿腦子想著要怎麼跟蔣先生解釋這些事情,他圓潤的眼睛抬起來,直直地望住蔣先生深藍色的目光。
殊不知,他實在是太好懂了,黑色的瞳仁溫潤,純粹,天真,純良,一點想法都藏不住。
於是很輕易地,就能洞悉察覺到,顏湘的眼睛裡,沒有搬進蔣家大宅的喜悅,沒有住進主人房的那種洋洋得意,也沒有那種名為「愛」的感情。
一覽無餘的,只有討好,恐懼,為難,小心翼翼。
過了半晌,蔣榮生若無其事移開了目光,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他低頭,吸了一口煙,清淡的苦澀便瞬間湧進身體,讓心臟悶悶地,不太舒服。
蔣榮生微微皺了皺眉,有種隱忍的平靜,依舊保持著沉默,沒有說話。
他漂亮冷艷的雙唇似乎只用來吸菸。
淡色的嘴唇輕抿,便吐出一圈淡藍色的煙霧,側臉在陰影下顯得有些晦澀。
蔣榮生無視了西蒙對他的友好且熱烈的歡迎,不咸不淡地掃了一眼顏湘,似乎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情緒。
他推開大門,說:「進去吧。摸了西蒙以後要洗手才能上餐桌。」
顏湘和蔣榮生進門,西蒙巴巴地跟在兩個人身後,像幼兒園被父母接走的小朋友,在兩個人不遠不近之間的距離撲騰。
一會在顏湘面前翻肚皮,一會又小心地用尾巴拍打著蔣榮生的西裝褲腿,還得回頭像庭院中央的仙鶴得瑟,他能進屋。
總之是忙得不可開交。
進門以後,蔣榮生把自己的西裝外套仍在沙發上,有下人無聲地進來,幫蔣榮生收拾好外套,又悄悄地退出去。
蔣榮生不想抽菸了,把菸蒂按在水晶菸灰缸上。
他平靜地碾了碾,掐滅了煙,似乎像是強行掐斷心裡那絲若有若無的情緒一般。
煙一滅,蔣榮生整個人就冷淡了下來。意興闌珊地,打開了電視機,播放今天依時的財經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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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在半個小時以後依次呈上來,雖是中式的宅子和餐桌,端上來的菜卻是散發著濃郁的俄式香氣的菜品,雕花圓桌中間是一道蘋果燉雞,醬汁濃稠鮮亮,雞肉又滑又嫩,蘋果甜甜的,果香恰好好處地中和了稠密甜膩的醬汁。
焦糖豬排咬著嘎吱嘎吱響,特別脆,跟另外一道菜土豆芝士搭配在一起,送進嘴巴裡面,甜得能看見幸福的天堂。
紅菜湯酸酸甜甜的,咕嚕喝一大口,流進胃裡面,暖得指尖都要融化掉。
顏湘低頭喝了一大口湯,用筷子夾起湯里的配菜,好奇地看了看,半天沒吃。
表情有點像街上的流浪小貓咪打量著陌生的食物,圓潤的瞳孔在頭頂的紙燈下澄澈發亮,被光暖黃色的光一照,染上金色的光芒,像水洗過的琥珀石一般。
他的臉頰因為喝了湯,有些發熱,緋紅著,看著就透著軟呼呼的暖。
蔣榮生抬眼看見了,伸手掐了一把顏湘的臉,又夾了一筷子蔬菜,遞到顏湘的嘴邊,淡道:「吃。」
「哦。」顏湘聽話地張口,吞掉了蔬菜,咀嚼了幾下,咽下去,笑著說,「好吃,酸酸的,有點甜。」
蔣榮生繼續用銀色刀具切割著瓷碟里的焦糖豬排,頭也不抬:
「想吃什麼,儘管告訴廚房,讓他們去做。不會做的就再從外邊請人。宅子很久沒添過生人了,我看他們只會些老菜式,別的都生疏了。我倒吃習慣了口,你呢,不習慣不要忍著,下人就是拿來用的。」
顏湘啃著豬排沒說話,片刻後倒是有些迷茫,按照蔣先生的意思,倒像是他要永久地住在蔣家大宅里似的。
但是他知道的,兩個人就是一張合同的關係,半年時間到了就要滾了。
連多問一句繼續合約都會被視作想入非非,自作多情。
甜甜的焦糖味在嘴巴里打滾,又讓顏湘想起了,蔣先生是一貫財大氣粗的,大爺脾氣,什麼都要最好的。
蔣先生的意思,可能只是在說,「忍受」這種東西是沒必要的。
蔣先生自己的人生向來是肆意妄為,無所不能的,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所以才會告訴他,就算只有一時半會也好,一頓也好,就算他明天就要滾出去也好,不要忍著,想吃什麼就說,他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