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吧。」顏湘說。
「做手術打了麻醉的。」
「那肯定還是很疼。」
「讓我抱會。」
顏湘不再掙扎了,轉過去,後背抵在蔣榮生的背上,很順從的低下頭,讓蔣榮生抱著他。
房間裡面很安靜,只有蔣榮生手指翻過一頁又一頁書本的聲音。
那聲音脆脆的,又稀薄,像冬天裡小孩子很喜歡玩的,拿一塊薄薄的冰片,掰碎發出的聲音。
碎掉的冰渣掉在膝蓋上,折射著太陽的光芒,閃耀著眼睛。
小孩子用手擋著太陽的光線,眯著眼睛,非常非常開心地笑了起來,漂亮的墨藍色眼睛閃爍著動人的光澤。
很快地,又是下一聲脆響。
整個大地籠蓋著白茫茫的雪。
剛剛下過的雪乾淨又清新,有一股好聞的味道。
小孩子坐在欄杆上,掰了很久很久的薄冰片,然後笑了起來,那種溫暖又安靜的時光,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幸福。
那個小孩子就是小時候的蔣榮生。
他一個人的時候,很喜歡玩類似的遊戲,聽類似的聲音。還很喜歡那場乾淨,純粹,安靜,溫柔的雪。
時間可以變得很安靜。
就像現在一樣。
雪對俄羅斯民族的人或許有特殊的意義。可是初雪一年只有一次,這就意味著幸福的機會,好像也是一年只有一次。
可是有一些人,存在就像初雪一樣,溫和,純真,靦腆,安靜。
看著他就會覺得可以安心地坐下來,什麼都不用想,就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蔣榮生和顏湘靜靜地抱著一起看書。
過了很久,直到軟皮精裝書又翻過一大頁。
顏湘一直在發著呆,一會之後,卻忍不住哭了起來,眼淚一滴一滴地掉在黑白色的詩文集上,暈染開了扉頁。
「對不起。」顏湘哽咽道。
蔣榮生在他背後環抱著說道:「又不是你親手開的槍。」
「不是的,對不起。」
蔣榮生沒有再說話,只是平靜地抱著他,偶爾拍拍顏湘的背,幫他順氣。那種撫平的節奏很溫柔,一下一下地,仿佛在無聲地引導著顏湘的呼吸。
顏湘默默地流了一會眼淚,眼睛就幹了。
他感覺到有點丟臉,幸好蔣先生沒有問他為什麼哭。
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槍口的傷痕實在是太恐怖了,他一直憋住。後來流了一會眼淚,再被輕輕拍了一會背以後,
現在顏湘感覺很寧靜,不喜歡吵架也不想思考,就這麼呆著也挺好的。
顏湘抹了抹眼睛,有點羞赫問,「俄羅斯文的你好,怎麼說。」
蔣榮生望著她,兩個人對視了一會。
顏湘的眼睛眨了眨,剛剛哭過的眼睛像水洗過的黑曜石一樣,乾淨透亮。
於是,蔣榮生低笑了一聲,正色道:「r-te6r-лю6лю」
顏湘聽不懂,蔣榮生就說得慢一些,尾音拉長,顯得有些黏糊曖昧。
顏湘盯著蔣榮生的嘴唇,認真學。
說著說著,顏湘又覺得奇怪,「這麼長的嗎?」
蔣榮生說:「是啊。」
接著,又教他。
蔣榮生很有耐心,像教小孩子說話那樣,一個音一個音地發。
顏湘學不會,蔣榮生就親著他,勾著他的舌頭髮音位置。
「學會了沒?」
「嗯……」顏湘舔舔嘴唇。
蔣榮生的拇指撫過顏湘濡濕的嘴唇,眼睛笑得眯起來,墨藍色的眸光若隱若現,低聲道:「繼續。」
到最後,顏湘結結巴巴地,卻能夠順利地說出來,「r-te6r-лю6лю」
蔣榮生笑了笑,回答他,「嗯,我也愛你。」
顏湘迷惑地看著他。
蔣榮生一本正經:「是你先說我愛你的。」
「我以為那是……」
蔣榮生低頭,再次吻住了他。
餘音就融化在交/纏的唇舌當中。
最後,蔣榮生說:「пpnвet。」
顏湘:「嗯?」
「俄羅斯文的,你好。你好,顏湘。」
「你好…」
顏湘呆呆地回答,沒有念出名字。
蔣榮生卻似乎沒有注意到,只是輕輕地笑了笑,親了一下顏湘眼尾乾涸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