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完這些已經快晚上十點鐘,蔣榮生告別醫生和周容,回到病房,顏湘已經自己洗完了澡。
顏湘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也不做什麼,就是無聊地盯著電視機,聽到人進來了,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又很快地垂下眼睛,繼續盯著花花綠綠的電視。
蔣榮生去浴室洗了手,擦乾淨,才走到顏湘的床邊,摸摸顏湘微濕的頭髮,唇角的弧度很淺:「自己洗澡了?」
顏湘躲開,不太自然地「嗯」了一聲。
「頭髮要吹乾。我看著還是濕的。」蔣榮生熟練地從電視機底下的柜子拿出吹風機,「先別看電視了,吹頭髮。」
顏湘舉高手想拿吹風機:「我自己來,能行。」
蔣榮生也沒跟他搶,把吹風機關了,才遞給他。
風筒溫度很燙的,直接調轉方向的話容易被高溫燙到。
顏湘接過風筒,摸了摸額前的頭髮,其實他感覺都吹乾了,但是又莫名其妙地聽了蔣先生的話,自己打開吹風機吹頭髮。
風筒發出低速的轟鳴聲,洗髮水香香的,有種很的玉蘭花的味道。
顏湘說要自己吹頭髮,蔣榮生也沒有走,就那樣坐在床的旁邊,已經解開了領帶,西裝雙排扣也放開,墨藍色的眼睛十分安靜且專注,似乎凝成一股深沉的實質,落在顏湘的鼻尖上。
蔣榮生沒有說話,就只是那樣靜靜地看著。
眼神深沉,帶著一點晦澀的光,有種凝固了時間的美感。
顏湘低著頭吹頭髮,偶爾不經意地,會對上蔣榮生的眼睛。
心仿佛就被那種漂亮的靛藍色燙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被風筒燒得太久,手背到之間在微微地發熱。
顏湘有點彆扭地側過身體,低下頭去,躲開了蔣榮生的視線。
風筒嗚嗚地低吼著,顏湘又吹了一會頭髮。
顏湘小聲地嘟囔了一句話,但是因為風筒的聲音太大了,聲音完全被蓋住,聽不見。
蔣榮生站起來,手掌輕柔地蓋在顏湘的額前,摸了摸,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指尖點了一下顏湘的手背。被風筒熏得,兩個人的手都有點熱熱的。
只是輕輕地碰了那麼一霎那,顏湘迅速移開手,像個小狗那樣,猛猛晃了晃腦袋。
蔣榮生笑了笑,拿下了吹風機,大大方方地摸摸顏湘的頭髮,點頭:「幹了。你可以再看一會電視,等我洗完澡出來就關了睡覺。」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吹風機的電線繞好,放回電視機底下的柜子,進了浴室開始洗澡。很快,浴室里傳來沙沙的水聲,霧氣開始瀰漫。
房間裡只剩下顏湘一個人。
顏湘耳朵里仿佛還迴旋著那股漫長的餘音。電視上五顏六色的綜藝節目還在播放,但是顏湘也看不進去了,他心裡亂亂地。
一方面,他無論怎麼回憶,都想不起來蔣先生,也沒有那種熟悉的,一擊即中的感覺。
就連蔣先生說的「結婚」這件事,顏湘也覺得像一張輕薄的白紙一樣,空蕩飄渺。蔣先生靠近自己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躲開。
反而那種躲開的直覺更要明確一些。
如果他們以前真的感情很好,怎麼會有這種直覺呢?肯定有別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他現在對整個世界都很陌生,充滿了不信賴感。
蔣先生又顯得神秘,捉摸不透,他不敢輕易地交心。
另一方面,顏湘又莫名其妙地有些不自然。
觸碰的瞬間,他幾乎能聽見自己那一霎那失神的心跳。
回過神來想再抓住的時候,他已經因為彆扭的心情,迅速躲開了。
顏湘有種直覺,蔣先生在感情上,也許是個很有經驗的人。
蔣先生總是看起來遊刃有餘地,一觸即離,明明有那種意思,表情又是若無其事。
搞了半天,自己腦袋被搞得神魂顛倒的,分不清東南西北,蔣先生卻沒事人一樣,還是一樣地冷靜,牢牢地控制著場面。
難道我是一直就這麼被釣著的?顏湘忍不住有些好奇。
以前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子呢?我是個怎麼樣的人呢?我為什麼只記得他的號碼?蔣先生是可以信賴的嗎?顏湘抱著被子,因為腦袋太痛苦了,一直埋進被子裡亂糟糟地蹭著。
蔣榮生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顏湘跟個刨坑的小狗一樣一個勁地亂蹭的樣子。
蔣榮生笑了笑,沒動,站在原地看了一會。
當顏湘因為感覺缺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