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湘握著窄刀站起來,剛剛蹲太久了,腿有點麻,他微微喘了一口氣,好奇問,「你怎麼知道我要這個形狀的刀?你也會畫畫嗎?」
蔣榮生搖了搖頭:「很少動過筆觸,只略微了解過一些。剛成年的時候操作過幾家畫廊,需要話事人有藝術判斷能力,那是工作需要。」
顏湘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問:
「房間裡還有其他畫冊,是你的嗎?我早上在網上想翻個畫冊,結果因為太久以前了,它都要變成古董了,在網上翻了很久也翻不到掃圖,結果一回頭發現它就在家裡的柜子上,竟然還是原版!」
「…不過我對這個畫冊沒有印象,可能是你的,怕弄壞,它太珍貴了,然後我就沒翻了…」
蔣榮生摸摸顏湘的頭,「我們已經結婚了,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有你的一半,以後想翻什麼就翻,知道了?」
「還有,畫冊就是拿來看的,一直放著反而沒有任何價值,想要什麼畫冊家裡沒有的,就告訴我,我想想辦法。其他東西也是。」
顏湘帶著不易察覺的撒嬌,語調嗲嗲的,說:「先生真好,那我想要一天能玩十個小時的遊戲機。剩小的時間用來畫畫和睡覺。」
說著,又用眼尾小心翼翼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似乎天真地幻想著面前的男人會不會真的答應。
蔣榮生捏捏顏湘的臉頰,聲音算得上溫柔,「故意的?這個不行。」
顏湘依舊在無意識地耍賴撒嬌,嘴巴鼓起來起來,「哼哼。」拿著窄刀去看自己的畫,不搭理蔣榮生了。
蔣榮生又捏捏顏湘的耳垂,低聲說了句「就耍賴」,又看著顏湘的畫布,問,「畫的什麼?」
「你。」
顏湘用紙巾擦著刮刀說。
蔣榮生微微怔愣。
「你。」顏湘說,「這是我第一次很正式的畫你,不知道畫得好不好。就是想畫,所以畫了。」
畫布上已經塗抹了一層厚厚的顏料,用畫刀側面刮出打出大致的打形,薄顏料已經半幹了,現在要用窄刀去繼續細化。
站在畫布前,能看得出來背景是一大片垂下的花牆,空中有花瓣打著旋旋,似乎能聽見春天的風吹過的氣息,指尖微微濕潤,沾染著春天馥郁的潮濕空氣。
顏湘就算腦袋被撞到失憶了,但是畫畫還是這麼厲害,前一天他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畫畫,第二天就直接上手刮顏料,全憑本能,創造出無比生動的一張畫。
畫面的地上零碎地鋪著一些花瓣,在視覺的右下角,站著兩個看不出性別的小孩。
小孩。
蔣榮生的呼吸停滯了一秒鐘,臉色冷了冷,笑容忽地沒什麼溫度,靜靜地看著那幅畫。
「畫得很用心,」蔣榮生語氣平平地評價道,「看來你對這段記憶很深刻。」
「是的,但是我不賣,上午家裡有人對我說,我以前是你策展公司底下獨立簽約的一個…一個搞雕塑的,一直是你讓人幫我打理作品這些事,謝謝你。」
蔣榮生問:「為什麼不賣?這幅畫,你畫得很好。」
顏湘撓了撓鼻尖,說,「我暫時還有一些錢吧,是嗎?夠我生活就可以了。」
「對了,我的銀行卡怎麼全部不見了?想看看自己有多少錢,可是我沒有印象了。」
蔣榮生已經習慣了他跳脫的思維模式,很耐心地摸摸他的臉頰,說,「在我那。」
「嗯?」
蔣榮生墨藍色的眼眸凝視著顏湘,溫柔又意味深長地,「你的銀行卡,身份證,港澳通行證,護照,現金,所有社會保險的卡,全部在我那,我幫你保管……你總是容易不見了。」
顏湘以為蔣榮生在說他的東西總是很容易不見,沒多想就點頭,說,「謝謝你,那就放你那裡吧,我需要用的時候再拜託你給我。」
蔣榮生笑了一下。
「再說吧。」
蔣榮生又把話題拉回賣畫的事情,問顏湘,「畫真的不賣麼?畫這麼好,也許會成為你的…」
「…代表作。」蔣榮生一字一頓地。
結果顏湘還是很堅決地搖搖頭,「不賣,這是我醒過來之後第一次很正式地畫你,這是我的心血,要好好留著,我總是覺得,以後的我不會畫得像現在這麼…這麼流暢了,好像有一個怪物在告訴我每一筆,每一刀應該怎麼刮怎麼拉。」
蔣榮生靜靜地聽著顏湘說他這麼喜歡這幅畫。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幅畫,眸光晦澀,眼角冷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