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湘的嗓子猶如咽了一塊碎子彈片,很艱難地說:「我不舒服。」
「腦袋不舒服是不是?周圍的氣味也不好聞,都是燒焦的味道,沒關係,等警察來了見個面我們馬上就走。
顏湘垂下眼,忍著點點頭。
大腦依舊在迴響著剛才持續不斷的槍聲,他想不受控制地尖叫,明明吃了藥,為什麼還是很想用腦袋去撞玻璃,才能停止那些恐怖的槍擊聲。
除此以外,在一片恐怖背後,好像正在有模糊的事物正在水落石出,但是他卻摸不到那具體是什麼東西。
越努力去想,耳朵里的槍聲就越響。
蔣榮生問:「要不要抱著我睡一下。你可以靠著我的,睡著了就沒事了。」
「不。」
「不要嗎?你可以靠在我肩膀上的,相信我嗎?」
「相信你。但是不要。」
蔣榮生被拒絕了也很平靜:「因為剛剛的事情?我已經擦乾淨血和彈灰了。」
「不,只是,我自己也能安靜下來。周圍所有人都很鎮靜,我也必須,不能拖後腿,我真沒用…要保持鎮靜……警察什麼時候來?我想,我的頭有點痛,我要給警察看我吃了藥,我要睡一覺,如果醫生要調查,我在睡覺那就不太好了……」
「多多。」蔣榮生止住了顏湘的絮絮叨叨。捏住他的下頜,讓他的整張臉暴露在墨藍色的視線下。
蔣榮生垂眸盯著他,一會之後,他低頭親了下去,不動,閉上眼睛,只是嘴唇貼著。
顏湘的嘴唇完全冰冷,沒有一點溫度,也沒有反抗掙扎,呆呆地仰著臉,望著蔣榮生。
兩個人貼住了一會嘴唇,顏湘漸漸被那種沉穩又安靜的氣息包裹著,似乎心跳也被引導了,一下,兩下,三下……每一分鐘都很安靜,平穩地呼吸著。
「你有害怕的權利,寶貝。」
蔣榮生直接對顏湘說。
不再是委婉的「你可以靠著我,你可以相信我」。
蔣榮生含著顏湘的嘴唇,額頭也緊緊貼著,鼻尖來來去去地磨蹭親昵,語氣有點黏糊,再次說:「你有害怕的權利,多多」。
他看出來了顏湘為什麼害怕,可是除了害怕,更令顏湘吃了藥也沒辦法控制的是,他在壓抑著這種情緒。
他在強迫自己強大起來。
蔣榮生洞悉著一切。
多多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這些記憶大多數不會太好,蔣榮生也清楚自己曾經做過什麼事情。
那些事情會給小朋友帶來不好的情緒,理所應當地,這段時間他無比叛逆,什麼事情都在跟他作對,也不搭理他。
理智上蔣榮生完全是可以理解顏湘的。
所以他一直表現得很平靜,不會跟顏湘計較這些無關緊要的脾氣。
但是當回到家看到上一秒鐘顏湘還在跟家裡的傭人說說笑笑,下一秒鐘看見自己就收了笑容。
蔣榮生的心情很微妙地起伏了一下。
無數次決定要給顏湘吃點教訓。
但是又無數次,看著顏湘淺淡又可愛的眼睫毛,圓眼睛安靜地垂下,一副很溫和很乖的樣子,又會無數次像今天早上在機場一樣心軟,決定原諒他。
事情拖到了這一刻,顏湘仍然假裝堅強。
蔣榮生心中微微有些堵著一口氣,但他的話語卻比往常更加坦誠,仿佛受到了顏湘的感染:
「多多,你很強大。剛剛你幫我抓住了一片玻璃,我凶你,其實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受傷。」
這種坦率的口吻令顏湘也感到些許驚訝。
蔣榮生繼續說道:「害怕、發抖、哭泣,這都是正常的反應。他們是靠這份工作謀生的,已經見怪不怪,必須保持鎮定。但你不同,你只是一個以畫畫為生的普通人,你在生病,甚至相對來說還是個小孩,不必勉強自己鎮定,你可以哭,嗯?」
蔣榮生把顏湘抱在腿上,從後面環住他,他將glock17放在身後,不讓顏湘看見。
顏湘的頭還在劇痛,一種針扎般的感覺,好像大腦中有一台推土機在飛速運轉,毫無顧忌地向前推進,剷除一切陳年的積累。
一股溫暖的氣息將他包裹著,仿佛麻木的身軀開始裂開,顏湘抖了一下,說道:「腦袋好痛。」
「我知道的。」蔣榮生回應道。
顏湘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我因為頭痛才發抖的。」
「我知道的。」蔣榮生再次回應。
「我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