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榮生安靜地看著顏湘的眼睛:「解開之後,你會又去拿腦袋撞牆嗎?」
顏湘怔愣了一下,搖頭:「當然不會。」
他好不容易回來了,起碼要先想辦法找到哥哥先。
蔣榮生又問:「那你會走嗎?」
顏湘再遲鈍,他也知道這個回答的正確答案。
也許一開始簽的合同只是唬唬他的。這場遊戲只能由金|主來叫停,直到金|主盡興為止。而玩物是沒有喊停退出的機會的。
顏湘一點一點地笑,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真誠一些,圓眼睛看著蔣榮生,再次搖搖頭:「不會走的。不會。」
「你確定?」
「我確定。」
顏湘覺得自己的語氣誠懇得天衣無縫。
他等著蔣先生給他解開腳鏈。
蔣榮生笑了一下,闔著眼睛,說:「那我為什麼要解開?你不會走,不會自殺,這腳鏈對你來說有什麼區別?它很長,雖然很牢固,但是它很輕,你可以在家裡隨意走動,畫室,書房,臥室,下到一樓,隨便你去,腳鏈的長度都是夠的。我已經量了很多次,很多次。」
蔣榮生摸著顏湘的耳垂。
顏湘幾乎有些不寒而慄。
「我知道你臉皮薄,要面子。如果你不喜歡家裡的傭人看到你的腳鏈,那麼他們不會再隨意進入這棟主宅,你一個人在房子裡就可以隨意走動了。好不好?」
這聽起來很像一隻被囚禁於黑暗森林中的金絲雀。
而且這是一片世世代代流傳著恐怖傳說的黑暗森林,從來沒人能夠靠近,也無人知曉在森林的最深處,存在著怎樣畸形,扭曲的秘辛。
顏湘是否註定要成為這個秘密的一部分,並將其帶入餘生的盡頭呢?
他是不願意的。
「……」
顏湘面色蒼白,快要癒合的唇角又因為情緒激動,被咬穿了,點點血腥味傳來,他盯著男人,語氣幾乎咬牙切齒:「…我剛剛騙了你,我會走的!一定會走。你,你關不住我。」
蔣榮生依舊很平靜,俯身親了親顏湘,耐心地解釋給顏湘聽:「那我就更不會解開了。我不喜歡去思考不確定的未來,只做當下能做的。現在我能做的,就是把你鎖起來,你走不了。」
一字一句砸下來,像宣判死刑。
面對這種人,顏湘都要崩潰了。說他正常冷靜吧,他又幹這種事;說他偏執扭曲吧,偏偏態度都是很好的,面目平靜溫和,很有禮貌,還會認真解釋。你生氣,倒顯得你在任性胡鬧一樣。
簡直刀槍不入,油鹽不進的一個人。
他有他自己的邏輯和行為準則,並且形成了閉環。同時他處於上位者的狀態,權勢滔天,別人只能按照他制定的規則來,沒辦法置喙和反抗。
顏湘氣得手腳冰涼,打又打不過,罵也罵不過他,只能胡亂挑釁,像只窮途末路的小獸。
顏湘冷笑著問蔣榮生:「你為什麼怕我尋死?不捨得我?我死了你會痛是不是,你害怕!」
蔣榮生安靜了一瞬間,眸色暗了下來,墨藍色的瞳孔幽深,就那樣看著顏湘。
很久以後,他才笑著說:「…不是的。你去死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不想你把我的房子變成凶宅,那樣很不吉利。」
「僅此而已。」蔣榮生說。
門外周容正在幫蔣先生收拾行李路過,剛好聽見蔣先生說這句話。他在心裡真的求蔣先生了,你就不能放下架子好好說話嗎。這樣聽起來會被誤會,好像你覺得顏湘是個晦氣的麻煩精一樣。
果然,主臥里沉默了一瞬。
周容站在門外,幾乎可以想像顏湘被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事實上,顏湘氣得比這還嚴重得多。
從被鎖鏈鎖住開始,心臟處傳來一陣一陣的揪疼,終於在剛剛空氣沉默的那一瞬間,所有的痛感鋪天蓋地地朝著顏湘涌過來,像一把重錘垂直砸下去,毫不留情,疼得他幾乎站不住了。
顏湘最後一次指著腳腕上的腳鏈,對蔣榮生大聲說:「給我解開!」
「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好,好。」顏湘極力克制著心臟疼的感覺,轉過身去,也不再跟蔣榮生吵架了,他感覺再說下去,他今天會直接被氣到嘔血進醫院。
心臟太疼了。
顏湘只能轉過身,躺在床上,伸手拉起被子,蓋住自己。
「想睡覺了嗎?」蔣榮生在他身後問。坐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