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了,唯有数百只小虫还趴在洞壁,身上悠着荧光,给这山洞带来一息明亮。万年灵芝携着玉衡道长,降至顾乘风、苏荣二人身旁。他将玉衡道长平放于地,再打坐运气道:“付千钧为护他内丹,已封了他多处大穴,助其稳固心神。我现在为他打通经脉。”一面说话,他一面双掌交合,将两道真元凝于掌心,炼出一粒金珠,再由劳宫穴吸此金珠入体,运抵咽喉,张口吐出来。
那金珠自玉衡道长大椎穴入体,万年灵芝随即运气导元,以剑指诀将那金珠引向其任、督、冲、阳维四脉诸穴。万年灵芝再翻手成掌,双掌推出一面气波,玉衡道长猛呼一口气,双目微睁,侧身看看顾乘风,道:“是你。”
顾乘风笑道:“蒋师叔,总算找到你了。”
玉衡道长又看向苏荣,苏荣忙说:“我是重明观六弟子苏荣。师叔虽见过我,也是多年前的事了。”
玉衡道长笑道:“都怪我素来深居简出,上回拜访长白山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想来,你便是白龙剑的新主。”
苏荣道:“说来惭愧,我并未完全收服白龙剑。此剑是何等仙灵宝物,在我手中竟是屈才了。”
玉衡道长又回身看看万年灵芝,上下打量一番,道:“这位甚是面善,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万年灵芝笑道:“我又不是肉体凡胎,何需名号?”
顾乘风说:“这位是万年灵芝。”
玉衡道长一惊,道:“我与前辈一百五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方才竟记不起来,实在不该。”
“你记不得我,倒是个君子了。就怕那些见我一面就惦记我九阳灵珠的人,多是些花言巧语,实则贪婪无耻之徒。”
玉衡道长笑道:“前辈救了我,我竟不知如何答谢为好。”
万年灵芝摇着头顶的辫子道:“你也无须谢我。一切事由都是天意。若非星象大变,我不会七宝俱损、元气阴阳不合,也就不会前往太行山,以抗七曜同宫之邪。若病魔未算出七曜同宫的时辰,又或者未能算出我现身的方位,我也不会被擒。若非苏荣一行寻觅付姑娘,他们也不会为救我而身陷囹圄。总之我救你,只为还这两位人情,你实在无需谢我。真要感谢,倒不如谢这两位哩。”
苏荣对万年灵芝道:“我们重明观弟子素来以匡扶正义、斩妖除魔为己任。当年前辈有恩于玉和仙姑,前辈若因我和师兄出手搭救便说欠了我们人情,那才见外了。”
“欸,你们这些仙山弟子都迂腐得很。”万年灵芝对苏荣道,“我说不过你,也懒得与你争辩。是不是人情,总之我此番助你们找到玉衡,便与你们两不相欠了。”
顾乘风、苏荣相视一笑,一个扶起玉衡道长,一个扶起万年灵芝。顾乘风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早出去的好。”
四人原路返回,出了山洞,原先的无花酒坊却没了影。腊梅花好像着了火,枝头全煳,青烟缭绕,鼓噪着浓郁的焦气。竹林却是原先的模样,绿得发蓝,翠得发亮。顾乘风四下看看,多了三分警惕。
万年灵芝才带头走了几步,便展臂拦住身后三人,说:“不对劲,附近有埋伏。”
苏荣正要问话,竹林中忽然飒飒作响。她尚未回过神来,一把长达五丈的竹扇已然冲出竹林。竹扇起先摺拢,直逼四人。顾乘风推开苏荣,抟身闪到竹扇左面。玉衡道长闪至竹扇右面,万年灵芝索性跳到竹扇上头,足尖点着扇子,跃行了三步。那竹扇毫无征兆展开扇面,将万年灵芝甩下去。
四人聚拢,顾乘风、苏荣、玉衡道长各放天罡猎月檠、白龙剑、辟邪绫。只见那竹扇迅速翻转滑移,将一面以小篆写就的书法展在四人面前。
顾乘风念道:“蝼蚁常为五谷死,却笑荆轲刺秦王。”那十四个大字随顾乘风念诵,突然金光闪闪。金字拆了笔画,挣脱扇面,朝四人袭来。顾乘风、苏荣、玉衡道长各自抛出法器,万年灵芝则以真元化出一面八卦镜,与那金字的笔画相向而行,在半空展开恶斗。金字诸多笔画分作三丛,一丛应对顾乘风的天罡猎月檠,一丛应对苏荣的白龙剑和玉衡道长的辟邪绫,余下一丛对付万年灵芝的八卦镜。
不过半盏茶功夫,那金字已颓势尽显,除了勉强与白龙剑和辟邪绫势均力敌,其余二丛金字虽得了竹扇法光相助,却眼看要分崩离析了。
那竹扇忽然摺起,旋转翻腾,又扩开数倍,再展开浮定,却见一幅山水工笔画,远山如烟,近水似璧,岸边一座凉亭掩映于茂密的树冠之间。凉亭中、树稍上、树根边各有三两人物,或吹笛、或打盹、或摇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