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香荠心中天人交战之际,彩蝶幽幽然醒来,看到香荠在替她诊脉,急急地抽回了手。
彩蝶看着香荠,目光有些躲闪:“香荠妹妹,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是小红太担心我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香荠忧心道:“可是你——”
陈子盛的脉象她已经检查了多遍,不会有错,若是彩蝶真的有孕,那只能说明——彩蝶怀的,根本不是陈子盛的孩子!
丫鬟小红在一旁急急道:“姐姐怎么会没事呢?这些天我看着你消瘦了许多,今天都晕倒了!快让香荠帮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我说了我没事!”彩蝶突然大声道,把小红和香荠吓了一跳,随即匆匆起身:“对不住,我今天太累了,我要先歇息一下了。”
香荠并不想在此时揭穿彩蝶,只安慰道:“大少爷说了,彩蝶姐姐可以休两日假。彩蝶姐姐你安心养——养病吧。”
小红想说些什么,看了看香荠,又看了看彩蝶,最终还是闭紧了嘴巴,默默随香荠出了院子。
“香荠姐姐你千万莫怪,彩蝶姐姐不是对你有什么不满,她只是——”小红想替彩蝶在香荠面前说说好话,却半天也没“只是”出来,突然眼圈红了:“她只是太累了。”
香荠看了看小红,心想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还是不要叫她知道这些污糟之事了。
只是看小红和彩蝶这样真心实意的姐妹情谊,倒是叫香荠想起了和竹影姐姐相濡以沫的那些日子,心中多了几分感慨。
香荠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小红的肩膀:“我懂,我懂。”
“香荠姐姐你在主子面前得脸,自然不会体会我们这些下等人的难处。”小红幽幽说道,又突觉得失言。
她心慌地悄悄斜眼看了一眼香荠,见香荠只是微微发怔,并没有发怒的意思,便咬牙硬着头皮跑开了,倒叫香荠哭笑不得。
真没想到,我竟还有被人羡慕的一天。
香荠心中暗暗自嘲,随即苦笑一声,走回了自己的偏院。
今日陈子盛和陈子安聊得很晚,议事后便独自歇息了,香荠也可以回自己的卧房休息。
夜幕降临,香荠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她反复在想,彩蝶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又是否和她抱着一样借腹上位的心思呢?
前者香荠自然无从知晓,但是彩蝶今日如此失态,应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怀孕。
毕竟,彩蝶大概率并不知晓陈子盛的隐疾,而若是被主子发现自己的通房怀了别的男人的种,等待她的一定是必死的结局。
香荠轻叹了一口气。为人奴婢,身契一日被攥在别人手里,生死都是不由自主。她和彩蝶私交不深,只是初入碧云院时,彩蝶也对她多有照拂,如有办法,她也不想让彩蝶落个身死的结局。
可香荠自己又何尝不是自身难保呢?
起风了,香荠所住的小屋常年未曾修缮,被秋风吹得咿呀作响。她起身重新把门窗栓好,犹豫了一下,从箱底翻出了一个样式简单的披风。
是陈子安所赠的披风。
她将柔软的披风裹在身上,心中想着陈子安的面容,流露出一丝丝酥酥麻麻的疼意。
原本她已经鼓起勇气,想着去搭上二少爷,怀一个同样姓陈的孩子,这样即便被发现,她总有一成活着的指望。可面对陈子安这样风光霁月的君子,于她又有救命的恩情,她终无法狠下心来去算计。
罢了,从百花楼抄没后,每活过一日,都是赚的。
香荠不再多想,把被子蒙在了脸上,想着明日还要当差,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香荠并不知道,今夜失眠的,不止她一人。
“彩蝶姐姐,你说我今日这样,她会信么?”小红躺在床上,心砰砰跳着,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一旁彩蝶的衣角。
不是所有的通房都有香荠可以独居一间的恩宠,彩蝶虽然侍奉陈子盛已经十余年,但是依旧和丫鬟小红共居一室。
“没事,没事。”彩蝶安慰着小红,也是自我安慰道:“我看她的神情,该是已经知道我有孕的事了,今天你我二人配合得很好。她定然也认定我这个孩子是旁人的,香荠她素来心软,会愿意帮我们的。”
这么多天来,彩蝶一直在观察府里的人,尤其是最得宠的香荠。无论什么人上门求医,她都会倾尽全力医治,不仅分文不取,遇到特别困难的,还会自掏腰包去救济。彩蝶在陈府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到个这么傻的老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