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安本就生得高大,加上今日不知怎的走得飞快,香荠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昌荣沉默地跟在二人身后,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待陈子安的脚步停了,香荠才有心思观察起周遭来,这才发现,陈子安竟把她带到了那日他们差点成就“好事”的偏院中!
“公子。”香荠的脚步停在了院外,有些不自然地说:“侧妃娘娘的人是在这偏院中么?这里这般荒芜,怕不是委屈了贵使。”
陈子安没有回答,而是抬脚走入了屋中。
昌荣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奴才就在院外守着,少爷,香荠,你们安心进去谈事情吧。”
香荠咬咬牙,凭着对陈子安天然的信任,还是跟了上去。
可待她走入屋中才发现,这房间里分明空着,根本就没有人!
“公子这是何意?”香荠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不安地问道:“是否是王府贵使还没到?不如奴婢先回大少爷那边伺候着——”
陈子安脸上的神色更阴沉了,他抢先一步走在香荠前面,“砰”地关上了屋门。
香荠的心狂跳了起来,她自顾自说道:“二少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二少爷清名有碍。既然王府贵使还没到,还是容奴婢先回去——”
“怎么,姑娘现在又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失礼了?明明两个多月前,还是姑娘亲手把我引诱至此地,我们还在这房间中做了那么亲密的事,姑娘难道都忘了?怎么现在,姑娘又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陈子安已是极力控制情绪,可神色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萎靡和痛苦来。
这么多时日以来,他每每思及此事,心中便像是长了草一般,什么书都再也温不下去。
自从在寿宴上见识了她舍身救人的义举后,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再把她当做寻常奴婢来对待。而这份不寻常的情愫,在调查过她凄楚的身世后,又复杂了几分。
那日和她在这房内虽未真的成事,却到底有了肌肤之亲,已是十分荒谬。他深知不该再和兄长通房有任何牵扯,可香荠的容貌却竟开始时时入梦,扰得他日夜不得安宁。
那日德寿前来道香荠出了事,他心中的焦急无人可诉,他从未骑过那么快的马,连口茶都没工夫喝便将黄康年带回。入门时,看到香荠险些被绞死,他至今想来都心惊胆战,却还是要装作目不斜视。
他本是最守规矩之人,可现在却一次次逾矩去帮她。明明那日在乱葬岗再次相逢,她看他的眼神,也早已与旁人不同。可为何今日,却要把他赠予她的东西送回,要和他划清界限?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香荠却有些惊了,她从未看到过这样的二少爷。
印象中,陈子安总是笑着的翩翩君子,温文尔雅,端庄有节,鲜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所以,侧妃娘娘根本就没有派人传她,一切都是陈子安编撰的,只为了在这里质问她往事?
不知怎的,香荠本该是慌张的,心中却流出一丝甜意来。
香荠的沉默却更加惹怒了陈子安,他阴沉着脸,从袖中抽出那柄宝剑,扔在了桌子上,别扭地背过身去:“若是姑娘不想要,便拿去丢了吧!何必再巴巴送回来羞辱我!”
香荠这才回过神来,怪不得陈子安竟如此失态,堆积如山的贺礼中,他竟然那么巧,偏偏看到了她送回去的那柄短剑。
香荠强收回心中的些许绮思,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在告诫自己:二少爷只是觉得自尊有损,又喝了酒,才这么生气的,快些收回了你的痴心妄想罢!
香荠深吸一口气,转身向陈子安跪下。
“二少爷恕罪!奴婢只是想,这短剑太过贵重,配奴婢终是有些浪费了,便趁此良机送还了公子,绝无他意!是奴婢愚钝,惹得公子不快,奴婢愿意领罚!”
陈子安一愣,连忙转身要扶起香荠:“你这又是何必,我从未、从未当你是下人——”
香荠却执意跪着:“二少爷仁善,不愿把奴婢当做下人,奴婢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更何况,奴婢是大少爷的人,总是私藏二少爷之物,实在是于礼不合!”
那句“大少爷的人”刺痛了陈子安,兴许是今日的酒太过醉人,又或者“故地重游”总叫人心思荡漾,他终于忍不住问不出了藏在心中多日的问题:“很好,你为大哥忠贞守节,既如此,你那日又何必给我下此迷情之药!”
香荠心中一沉,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