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荠却没想到,陈子安竟然醒着。
他依在卧房的软枕上,眼圈有散不开的青黑色。
香荠连忙行礼。
陈子安没有像以往叫住她,干瘪的声音里淡然无波:“今日昌荣会请大夫过来,替你诊治。看好大夫后,你便先行回去吧。”
香荠愣了愣,才发现这屋内竟无一人,想是值夜的昌荣已经一大早便出去了。
她连忙道:“是,那奴婢明日再来帮二少爷按腿——”
“不必了——”
“是,是,那奴婢歇息几日再来——”
“我是说,以后都不必了。”
陈子安暗自抓紧了床上的锦被,艰难道:“香荠,其实本公子未曾告诉你,你那点微末的推拿之道,本公子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怕辜负大哥的好意罢了。如今才知道你竟如此胆大包天,竟从未被大哥授意过,便敢擅自来松风院。本公子怕殃及自身,往后,你都不要再来松风院了——”
陈子安不敢去看香荠的神色,他的人生已再无前途可言,只剩一片暗淡。
可他如今却要用尽力气,把那轮照亮他暗淡岁月的烛火推开。
香荠怔怔看着陈子安,他们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藩篱分明已经消融,他如今又要为何这样避之不及?
她咬了咬下唇,不愿相信这是陈子安的真心话。
陈子安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香荠的回答。
他惴惴不安地抬起头时,面前传来一声娇柔的声音——
“公子,奴家的背上好像有几道伤口裂开了,公子能否帮奴家上些药?”
眼前的娇儿背过身去,将秀发揽在胸前,竟就这样在陈子安面前脱下外衫,露出赤裸的脊背来。
陈子安瞬间血气上涌!
他急急转过头去,一向能言善辩的他突然结巴了起来:“不可、不可,还是等明月来——”
“明月姑娘昨晚那样受累,便叫她再多歇息一下吧。”
香荠低着头,柔柔哀求道:"奴婢本该不该劳烦二少爷的,可背上这伤口若是化了脓,怕是更不会好了……故,能否有劳公子您……"
眼前的人声音颤抖而可怜,陈子安心软了几分,认命地拿起了她塞过来的药膏,帮香荠的后背上起药来。
可真的看清她背上的伤时,陈子安心中那一丝旖旎却尽数转化成愤怒。
“他怎么可以这样打你!”陈子安的声音微微颤抖:“怎么这么多,这么多的伤,你该有多疼——”
香荠微微叹息道:“不怪大少爷,是奴婢擅离职守在先——”
陈子安哑然,脸上露出了一个晦涩的笑容:“即便到这个时候,你也要为大哥说话么。”
香荠又何尝察觉不到陈子安情绪的变化?
正想着,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香荠的后背上。
香荠蓦然回首。
陈子安的手正微微颤抖,竟对着她背上的伤落下泪来!
虽然背上依旧是火辣的疼痛,可她心中却涌起一阵阵铺天盖地的甜。
陈子安连忙掩饰性地擦了擦眼睛:“对不住,刚刚风把沙子吹进了眼睛里——”
“噗嗤。”
她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子安大窘,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你、你笑什么?”
“奴婢是笑公子,虽戏本子写得好,但这唱戏的本领却是不如陈家人多已!”
香荠转过身,脸上哪有一丝黯然幽怨之色?
她眼眸中映着他呆呆的眉眼,促狭道:“奴婢觉得,您今日扮的这种冷酷公子哥的本子不适合您,日后还是别扮了!”
陈子安这才知道,香荠是故意在逗弄他!
他那番攒了一晚上的“绝情之言”,竟就这样悉数没了功效。
陈子安脸上升起羞恼之色,想强撑着把话圆回来。可正视香荠时,他才发觉香荠身上竟只有一只小小的粉红肚兜,那些莹白赤雪,旖旎风光一览无遗。
陈子安的脸骤然变得通红!
眼看着房内空无一人,再看着陈子安这幅形容,香荠突然生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她赤着身子欺身向前,半坐在陈子安的床榻外侧,一只手撑在了他软枕的外侧,距离陈子安的脸不过一掌的距离。
她的眼似钩子,朱唇似血,在他的耳侧吐气如兰:“公子刚刚,在看奴哪里?”
陈子安浑身绷紧,那些日子里荒谬的梦,似是再次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