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安蹙眉道:“按理来说,秋闱要十月十八才放榜,眼下应还在核对朱批才是——”
“我本也存疑的!但这些日子,实在等得心焦,想来也不算贵,已经掏钱买了。黑市那小子谨慎,入内看榜要搜身,而且是只让瞧,不让带走和誊抄的。没办法,我只好暗中记下了十几个名姓,一一比对过上面的姓名和籍贯,竟都是真的确有其人!不仅如此,榜上靠前的也都是各个书院里的佼佼者,叫我又觉得添了几分可信之处。卖榜的人说,现下流出的乃草拟的名录,正式榜单上或许会有些许名次变动,但总归是大差不差的。若最终相差在十名以外,还可以找他去退银子。这话一出,那些学子更是一拥而上,争着要去买了!”
苏冠清一连串说了这样一大堆话,不免觉得口干舌燥起来。昌荣连忙递上一杯茶,苏冠清接过,咕咚咚喝下去,看着陈子安暗藏焦急的眉眼,又有些不好意思道:
“只是、只是那榜上头——”
陈子安攥紧了手,接道:“上头,并没有你我二人的名字?”
苏冠清垂头丧气地回道:“是也!是矣!如此,我倒希望它不是真的。我自己便罢了,大不了回去继承老头子的铺子呗。可子安你不一样,你父母亲对你——不说也罢。而且看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好不容易时来运转,双腿康健,得了知府青眼,入了白鹿书院,又看你撑着一副病体去接连考下三场来,我也是盼着你好的。”
“冠清,此榜的真假还有待考证。”
萧瑟的雨携着风,从厢房窗棂的缝隙四散而入,吹动了陈子安宽大的衣袖。
陈子安脸上强撑着笑意,双手紧紧抠住了桌沿:“若真的没有中,那也是子安的命。”
待送走了苏冠清,昌荣看着陈子安,小心翼翼道:“公子,那咱们可还要提前回去?”
“不了,我再在此处将养几日吧。”
陈子安一只手杵在自己的病腿上:“现下回去,也是平白惹她们伤心罢了。”
不出几日,这榜单上的名字便传遍了江州的大街小巷。街头巷尾纷纷议论起新晋的举人老爷来,陈家也难免听到了些许风声。
陈子盛得知此事时,是十月初八的傍晚。
他本有些困倦的,听此消息精神一阵,情不自禁揉弄起怀里女子盈盈一握的腰肢,大声笑道:“我便说中举哪有这般容易?这小子踩着我,拿腔作势,博那些美名又有什么用,可真是苍天有眼!”
一截藕臂柔弱无骨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嗔怪道:“大爷,弄得奴家好痒。”
那女子含羞带怯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妩媚动人的脸来。
竟是连姨娘!
连姨娘穿着单薄的纱衣,再次依偎在陈子盛的怀里:“大爷眼下是不必愁了,待那老头子走了,将来陈家的一切,可都是您的了。”
“哈哈哈,小蹄子,大爷我就是喜欢你这张樱桃小嘴。”
陈子盛掐住连姨娘的下巴,低头狠狠享用了一番,看着连姨娘粉里透红的娇嫩脸颊,心情大好道:“你也是个玲珑人儿,跟着那老头子有什么趣儿?跟着爷,往后,有你的好处。”
连姨娘嗔道:“若真等到了那日,只怕是少夫人会容不下我呢。听说大爷已在静心轩连宿了三日了,今日可还要去么?”
陈子盛微微一怔,又笑道:“怎么,你吃醋了?你放心,爷找你们,是为着寻快活,可爷找那个女人——”
只是找乐子罢了。
三日前,兰馨急急忙忙来找他去静心轩看谢佳容时,陈子盛只以为谢佳容又在耍什么花招。
陈子盛怒气冲冲去了静心轩,看到谢佳容醉得不省人事时,不由得怔了怔。
待谢佳容呢喃地扑在他身上,又在他怀里不自觉地扭动时,他便知道,谢佳容怕是被人下药了!
这等媚药,常在青楼楚馆里用来调教不听话的雏儿,谢佳容又如何会被下这种药?
陈子盛抱着发热的谢佳容,环视一圈,发现就连平日最忠心的林妈妈都不在时,才懂了几分。
看来是岳母大人的功劳了。
那一夜,他本想扔下谢佳容离开的。
谢家的人个个势力得很,特别是在谢家二房做了京城大官后,便更对陈府这个商贾身份的亲家爱答不理。
如今,谢家人想要嫡子了,又这般作态,当他陈子盛是什么?
可当谢佳容捧着他的脸,面带潮红地唤他“二郎”时,陈子盛心底那股子无名之火又窜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