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杭州,温颂没有回家,而是让保姆和育儿师先带着Astrid去了程澈父母家,自己则和程澈一起去了殡仪馆。
凌晨的殡仪馆,即使亮着灯,也带着一丝阴森。即便温颂坚定的不信鬼神,也在下车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丝恐惧。明明是盛夏,这里却冷的出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程澈注意到了她一闪而过的害怕,将她紧紧搂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握紧了温颂的手说:“别怕。”
他们一起走进灵堂,白炽灯光让整间灵堂还如白天般明亮,外婆就躺在最上首的水晶棺里,格外安详,和睡着了一样。
温颂哭着跑了过去,趴在灵位前痛哭不已,“外婆….”
她甚至说不出告别的话,唯有哭泣。
程澈拿过一边的香烛点燃,上香鞠躬后,在灵位前跪下,抱住了温颂,对着外婆的灵位说:“外婆,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颂颂的,您别担心。”
温亦珩也看见了他们,走了过来对温颂说:“不是让你们别来了吗,Astrid一个人会害怕。”
“没事,我把她送到我妈那里去了。”程澈抱着温颂缓缓站起,又对温亦珩说,“妈,您和颂颂回家休息吧,这边我守着就行。”
“没事,我的身体还撑得住。”温亦珩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又对温颂说,“别哭了,外婆当了那么多年的医生,她早就跟我说过,能无病不灾,在睡梦中离世是一件很幸福很难得的事情,最有福气的人才能做到。”
温颂注意到,温亦珩憔悴了许多,还生了许多白发。
她抽泣着说:“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很难过。妈妈,你难过的话就抱着我哭吧。”
温亦珩也叹了口气,走上前拥抱了她,“Ilia…danke.”
叶清安也在这时走了过来,对温颂和程澈说道:“颂颂,你就和阿澈回去吧,我陪着你妈妈,别担心。”
温颂这才看见叶清安,忽然鼻子更酸,开口喊了一句,“干妈…”
这种时候,能陪着温亦珩的人,也只有她。
“干妈,你快回去休息吧,我陪着我妈就行。”
程澈也说:“是啊干妈,您和妈妈快回家休息会,白天还有很多事呢,晚上我留在这边就可以了,刚好我也要倒时差,不困。”
叶清安摇摇头说:“没事,我和你妈妈说说话,很快就过去了。而且,我也想多陪陪蒋阿姨,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外公心脏病,多亏了蒋阿姨给他动手术,不然我就没有外公了。”
“算了,你们想留就都留着吧。”温亦珩也不再推辞什么,“人多还热闹点,这里晚上真的有点阴森。”
告别仪式上,司仪细数了外婆的生平,温颂这才知道,原来,她是那么出色的心内科专家。
蒋玉辉,出生于1946年12月24日,毕业于中国医科大学,即现在的协和医学院。1969年起入职杭州科心医院心内科,1982年公派前往美国南加州大学深造,获硕士学位。1985年被任命为科心医院心内科副主任,1997年升任科室主任。
在职33年,共参与手术超台,挽救了上万名危重患者的生命,带领团队研究并发展永久起搏器植入手术……
这是温颂并不了解的蒋玉辉,在这里,她不是温检察长的妻子,不是温亦珩律师的妈妈,也不是Iseylia教授的外婆。
她只是她自己,是在上个世纪中期就考上医学院的进步女性,是也曾出国深造的学者,是挽救了无数病人生命的蒋医生。
温颂看见温亦珩哭了,这是外婆去世后,她第一次看见温亦珩哭。她也哭了,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外婆和母亲吵架的时候会说,“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业,我都是为了你才放弃”。
出殡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雨,暴雨冲散了盛夏的炎热,温颂看着温亦珩把蒋玉辉的骨灰放入墓穴,全黑的衣服显的她更加瘦削苍白,也变得更加憔悴。她的脸上是明显的泪痕,双唇微启,温颂看见,她说的是,“妈妈,对不起”。
下山途中,温颂一直安静的站在温亦珩的身边,Astrid也看出了外婆的悲伤,走上前抱住了温亦珩,抬起头看着她说:“Gro?mama, ich liebe dich, Gro?mama. Astrid wird dich immer begleiten. Ich und mama-papa. wir alle lieben di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