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婢女上来,撤了筵席,重新摆上一桌。
李府正堂,
屏风后的内堂暖阁,
首辅李崇厚歪着身子,斜靠在铺着软榻的炕上,堂内的一角,靠着窗户地方,管家李立文坐在那,拿着扇子看着炉子上一锅药,时不时的还用扇子扇了几下。
少许,
药煎好了,
管家急忙用包着锦布的手,把药端起来,小心地倒上了一碗,药汤黏稠,散发着苦味,
端着药碗走到了老爷身边,轻唤了一声,
“老爷,药煎好了,”
“咳咳,嗯,扶我起来,”
苍老的声音响起,管家急忙到了老爷身后,伸手把人轻轻搀扶起来,而后把药碗递到老爷嘴边,
李崇厚坐稳后,闻着苦药味道,微微皱了眉头,伸手按着碗,几口就咽了下去,
“还是那样苦,这些御医都是一个方子,”
“老爷,苦口良药利于病,御医开的都是稳妥的方子。”
李管家在身边安慰道,又递过来一碟蜜糕,李首辅捏了一块送入嘴中,这才好一些,
“嗯?怎么没看见潮生呢,去了何处?”
“回老爷,大公子今日在后院观景台,和老爷几位门生小会,所以并未前来。”
李管家不敢怠慢,老爷对大公子一向严厉,赶紧解释一番,
李首辅有些疑惑,什么门生,
“是哪些人来了,老夫门生多了,出息的没几个。”
“回老爷,有光禄寺卿杨少师,鸿胪寺卿孙伯延,太常寺卿栾公赋几位大人,”
管家收了碗碟,在身侧一一道来,只有首辅大人眼里暗自闪过一丝睿智,
“是他们,今日上门可说了什么,还是因为杨少师的缘故,他儿子杨明被打,可不是稀奇的事,夹杂在洛云侯和禁军之间,只能说此子倒霉,不长眼。”
李首辅中气时足的脱口而出,虽不过问朝堂内阁,但京城大小事,还没有几个能瞒住他的眼呢,
一个堂堂官家之子,在青楼与他人动手,那薛家不过是商家之家,就算打赢了也失了体面,
“回老爷,应该是为了此事,杨大人看起来是有些沉闷,不过大公子想来也会发现,老爷不必担心,要不是老爷故意藏拙,如何能让,”
管家还未说完,就被李首辅打断,
“此话万万不要说,能安稳的从朝堂隐去,是我们李家的幸事,潮生有时候看不明白,党争,明面上是朝堂之斗,其实是争的命,要不是武勋在侧,如何会有这般克制,阉宦之祸,反而是老夫所担心的,至于这些门生,随他们去吧。”
李首辅喃喃自语般的诉说之后,闭上了眼睛,复又躺下,管家李立文心中巨震,老爷一番苦心,大公子也不知是知不知道,但又不敢多言,
无奈上前,给老爷盖好被子,就要退下,忽然,李首辅出言,
“等他们散了酒宴,让潮生过来一趟,老夫有事交代。”
“是,老爷,奴才记得。”
“去吧。”
李管家躬身退了暖阁,让几个小厮在门前候着,自己领了人,并着几个丫鬟,则是去了后院的观景台,看看大公子喝的如何了,万不可失了态,
老爷看样子是有话交代,大公子顺风顺水惯了,就怕凭空说错了话,那些同门虽有情谊,可是在官场都是老狐狸,谁的心是真心呢,这样一想,脚下的步伐又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