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一大长队如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人,坐在司秣对面的女生仿佛被他的眼泪吓了一跳,签好名后一边担忧的起身,几乎一步三回头。
最后一个。
司秣握着笔的手轻轻颤抖了下,仍旧没有抬头。
“你好。”
清冷温润的声线如泠泠的山泉流动,自头顶幽幽传来— —
场地周围的人群不自觉将中心的位置让了出来,都在观察这个美的不似凡尘见的贵气男人。
那人和此前无数书迷那样,不疾不徐将手中的书封页摊开,纤长如玉的手指抵住,微微向前一推。自得的犹如指节夹着的是一枚棋牌。
蓦地,一抹砂红从司秣余光睨过,他呼吸一滞。那人手腕处系着一条红绳,隐约泛着流光。
笔尖在书面上晕开了墨水,司秣面无表情,缓慢地眨了眨眼。
坐在椅子上,手因为过度用力突出了泛白的骨节,宛若一尊静默的雕塑。
“司老师,我的书被你弄脏了。”
那人再次开口,天生慵懒的调子尾音上扬,说话间言语与行动却半点不一。不仅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反倒眼尾微扬,星点揶揄的笑意有醉人的魔力。
司秣体内的某一处拉条才像是终于被启动唤醒,轻微的他能听到自己抬起头,颈部扬起的弧度,骨头里咯吱的声音——
只一眼,一眼万年。
玄祁……他回来了。
小狐狸,是我。
他说:“回家吧。”
具体哪里是‘家’呢,也说不清。或许更准确的说法是:回到我身边吧。
………
活动结束半小时,司秣恍如大梦。
甚至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他与玄祁始终保持着一个礼貌又不输疏离的位置,两个人像才认识不久,又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喂。司秣。”
顾嘉言的声音沙哑的不行,只能死死扣着自己的手腕,极力克制着崩溃的情绪,将下嘴唇都咬的血腥。
“你…结束了吧?”
“嗯,跟你说个事。”
“……”
“节哀吧,我们是他最亲近的人了,一定要撑下去,为他……操办后事。”
最后那句话,顾嘉言说完已经脱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终于是受不住,贴着医院冰冷的瓷砖滑倒在地面。
分不清说出来只是为了慰藉司秣,还是讲给自己听的。
会撑住。
挂了电话,司秣才扭过头,眼尾不可抑制地泛起红,嘴角难过的向下撇。今天跟玄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死了。”
“他……邹,邹言知他……”司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哽咽声,仿佛是他内心挣扎的写照。
玄祁长睫垂下,盯着手背上汇聚又向下滑落的几滴泪珠,指尖轻抖。下一瞬,他心疼的把司秣抱到怀里。
那次他趴在他怀里再也没有克制情绪,放声痛哭了一场。仿佛要将眼泪流干,要将说不出口的痛心难过与思念,都宣泄出来。
正是神力不稳定的阶段,最后司秣哭累了,渐渐没了声音。就那么趴在人怀里睡着了。
狐狸神明白雪的耳朵软绒绒地趴在头顶,乖巧的想让人伸出邪恶的手揉一揉。
然而玄祁只是叹息一声,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指尖点了点:“傻不傻?”
小狐狸的情丝已经聚齐,他最后一缕神魂归体,却是带着爱人的心头血。
玄祁探出两指触到司秣额间,神力运转,那柔和的光芒便笼罩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地渗进去。
司秣头顶的狐耳瞬间消失了,神力也稳定到了正常的水平,连呼吸都变得平稳。
…………
一月后。
“记得别乱跑,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等处理完……”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以后还要回琉璃幻沼闭关修养,九尾十年可恢复,修为九成!”司秣一边赤着脚从二楼转梯往下跑,一边背诵诗词似的,一字不差的将玄祁后面的话背出来。
“老男人别再墨迹了,这些话你都说多少遍啦,以后是想我叫你老妈子吗??”
司秣抬起头跟楼上的人对视一眼,吐吐舌头,一副我就是耍赖你就是拿我没办法的表情。
玄祁眼底划过一抹凉意,意有所指道:“穿鞋。”
一股凉风吹来,司秣四下看了看,确认了窗户都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