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舞蹈随之戛然而止,舞女们分立两旁,露出正中间披头散发的戴忠,面色潮红,却非酒精之红,透出些许紫色,又发青黑,极其古怪。
“素闻殿下文能提笔安天下,此情此景,不知可能赋诗一首?”
庄明寒声道:“放肆!此乃当今皇子,陛下亲封五珠亲王,岂能为你这等人赋诗?”
宁飞摆了摆手,“无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清了清嗓子,宁飞道:“
戴家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这诗先对乐曲作具体描绘,尔后比作天上仙乐,因实而虚,虚实相生,有动有静,婉转含蓄,实在耐人寻味。
不仅戴忠拍手叫好,有些懂诗的舞女乐女,也不免对宁飞另眼相看。
果然是大乾第一诗人,文采依旧令人难以望其项背。
同时,戴忠也听出了这首诗的言外之意,也是历来这首诗最受争议的一点,究竟只是寻常写就,还是带有暗示之意?
天上才有之曲,极易令人联想宫中,恰好宁飞正是皇子,戴忠这歌舞又极靡靡,不由得戴忠不浮想联翩。
正想间,忽的一股热流直冲天灵盖,戴忠瞪大两眼,豆大的汗珠不要钱般滴落,舞女们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赶紧取来冰块喂给戴忠,并佐以热酒伺候她服下。
戴忠则自始至终疯疯癫癫,哪有昔日里朝堂上呼风唤雨那般威风模样,跟得了癔症没甚区别。
“殿下,戴大人这是怎的了?”
来喜着实捏了把汗。
倒不是担心戴忠暴毙,主要是他们三人也在这里,就算有人证明他们无罪,传出去也于殿下名声无益,毕竟利大者疑。
宁飞冷笑道:“他服寒食散了!”
“啊!?”
来喜明显愣了一下。
寒食散又叫五石散,一种害人极深的所谓药材,据说竹林七贤不修边幅,便是因用了这散。
散步一词,似乎也是自此而来,因为服用寒食散后,必须散去身上燥热之感,走路出汗也是方式之一。
至于另一副作用嘛,便是皮肤敏感,须得着宽大袍子或者轻纱,极其不成体统。
当初宁飞也曾对此十分好奇,想要服用,幸好来喜千劝万劝,这才令他断了这一念头。
不成想戴家年轻一辈翘楚,却竟如此荒诞,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戴忠逐渐恢复正常,屏退了舞女,叫来小厮,耳语厮磨了一番,小厮退下,再回来时,带来了被五花大绑的裴玉婷等人。
“殿下放心,下官虽好色,却也知晓什么人该动,什么人绝不能动,这两位女子下官没动半根手指头,您若不信,可就地检查。”
戴忠忽的起身,歪着身子向宁飞行礼,道:“恕下官不能远送。”
宁飞冷冷一笑,帮裴玉婷等人松了绑,转身便走。
不想刚走没两步,忽的转身掏枪,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传来,戴忠清醒了一大半,于身子一侧迎风飘扬的左边袖子浮现一个大窟窿,仔细听,还有灼烧声音。
宁飞并未说话,转身离去,却已把话挑明。
假如戴忠再敢如此行事,他定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几名小厮听声不对,忙冲了进来,见戴忠无事,方才松了口气。
戴忠劫后余生,恐惧之情迅速消散,冷然道:“更衣!”
小厮们便将舞女叫来,为戴忠更衣,繁杂装束一旦上身,戴忠便像换了个人一般,鹰视狼顾之相尽显,阴鸷到饶是这些舞女服侍他多时,依旧不免发自内心感到害怕。
更好衣后不久,一个胖壮汉子走了进来,跪在戴忠身边道:“少爷,事已查明,宁飞身边果然有人暗中相护!”
戴忠不予理会,转身出了门,前去拜见太子。
虽然此时已是多事之秋,但锦衣卫眼线遍布京城,想瞒他们法眼难如登天,若是在隐秘处会面,甚至还会让正武帝更加猜忌太子。
于是戴忠直接前往东宫,索性来个破罐子破摔,也好明着告诉正武帝,自己心里没鬼。
东宫大殿之内,太子与贺琳等候多时,见戴忠进来,忙问道:“戴大人,情况如何?”
戴忠并未回答贺琳,面向太子,严肃道:“殿下,此时您若依旧犹豫不决,咱们可就再无机会了。”
紧接着,戴忠将那粗壮汉子的话说给太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