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三皇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地把顾银韵给难住了——
说实话,她想过此行会受到三皇子的刁难,却没料到,三皇子竟会是在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地方刁难住了她。
她垂眸想了许久,想不出来,也不敢去问。
她怕自己开口问了,三皇子急火攻心,一个控制不住,失手把她当场掐死。
“你抓痛我了,三皇子。”情况焦灼,顾银韵抿了抿唇,试图转移话题,“我很瘦,又很小。我会被你捏死的。”
他会把她捏死的。
啊,他会把她捏死的。
三皇子盯着顾银韵开开合合的粉润唇瓣,恍惚间,竟觉得她是在同他撒娇。
他差点就被拿捏住了,好在脑子还没糊涂彻底,半晌后便从美色的诱惑下清醒过来。
“别转移话题,顾银韵。”
他用阴恻的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危险地质问道:“你该不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没错,就是这样。
顾银韵在心里接他的话。
“怎么会。”嘴上却倔强地否认,“我知道你姓季……你叫、叫……季……”
叫季某某,或者按皇室的起名习惯来看,姓氏后跟一个单字,叫做季某。
“季什么?”三皇子扳起她的脸,逼问。
顾银韵眼皮跳了跳:“……某。”
于是三皇子的脸上猝然浮现一层暴怒,暗蕴疯狂的野兽彻底撕破他阳光明媚的表象,露出内里阴暗可怖的深渊。
他看上去随时都能让顾银韵血溅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顾银韵忽然想起多月以前,她曾向季寰提议杀了三皇子。
当时季寰似乎有提及三皇子的名字。
她说,我们把三皇子杀了吧,然后季寰不太确定地反问——杀了季骁?
杀了季骁?
杀了季骁。
“……季骁?”她试探地吐出这个名字。
被纤长羽睫遮掩住的眼睛里,杀意转瞬即逝。该死,那个时候,她真该坚持杀了季骁的。
她应该相信书中的话,提前杀了季骁的。
顾银韵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季骁悬在腰间的剑,暗中思量夺下那柄剑,反手把季骁捅个对穿有多大的可能成功。
她的脸却突然被捧了起来。
“银韵。”三皇子念叹着她的名字。
也不知他哪条不对劲的神经被挑动得活跃起来,一时间,他的眼底竟染满了殷红的欲念。
“银韵,你抱抱我好不好?”他央求。
嗓音是破碎的,神情是可怜的。
一线阳光照亮了他的半片面颊,竟显得他像个痴心俊美的情人。
顾银韵皱起眉:“你不要得寸进尺,三皇子。”
“装了这么久,你也该累了吧。”她面无表情地把三皇子推开,“你还活着,其他人都死了;你权柄在握,其他人却一无所有。”
“你有什么值得委屈的,三皇子?”
三皇子有什么值得委屈的,顾银韵想不明白,但她讨厌三皇子用这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
那让她想起季寰。
而一旦想起季寰,她的心脏就会痛。
在她冷淡的拒绝下,三皇子踉跄着退远,他居然没有动怒,而是认真思考起她的问题。
半晌后,他冲上来,拉住她的手就往回跑。
一侍卫被他莫名其妙的发疯吓了一跳,匆匆跑上来问:“殿下,发生了何事?”
三皇子堪称暴戾地将他踹翻在地。
“废物,还不快滚去驾车。”
顾银韵被三皇子拖拽着,双脚近乎离地,像一个飘曳的风筝。
进了车厢,还没来及缓口气,马车便一骑绝尘地跑开了,他们离了京郊,向着皇城的方向,一路颠簸不断,顾银韵好险被颠散了架。
等到马车急停,她被三皇子急匆匆地拉下车……
缓了好一会儿,直至震荡的大脑不再嗡嗡作响,顾银韵才看清,他们到达的地方是皇宫。
宫墙巍巍,左右延伸开很远。
尽管是在正午白天,金黄的日光泼洒下来,落在宫墙间隔出的窄道里,也要变作青灰的冷色,叫人遍体身寒。
这座皇宫,是任何光亮都会被吞噬的、冰冷的坟墓。
行走在坟墓边缘的感觉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