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为何要和本王说这些?"裴衍半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盯着虽跪在地上,背却挺得笔直的陈临,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压迫力:"如果本王不相信呢?你打算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有些低估了陈临,没想到陈临竟主动找自己坦白,包括陈氏找他的事,以及他昨晚主动去找文渊侯,并当着文渊侯的面拒绝陈氏一事。
这说明陈临确实不惧权势,刚正不阿,而且还颇有脑子。
因为如此一来,原本被动的事,就变成主动了···
这让他对陈临更加欣赏了,并发誓一定要让陈临变成自己的人。
陈临今年三十有五,属于大器晚成型,原本为人就沉稳,做了刑部侍郎后就更加沉稳了。
整天一副严肃刻板的表情,看谁都像嫌犯,就像地府里的判官似的。
听到裴衍那让人捉摸不透的话,他也不慌,就像早有准备似的,不紧不慢地说:"臣做人做事都秉着问心无愧的原则,臣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如果王爷不信臣,臣也没有办法。"
言下之意就是,我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是你的事。
"但臣身为朝廷命官,只要臣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会做好臣的分内事。"
也就是说:我是皇上任命的官,除非你把我撤了,否则我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裴衍看似表情没什么变化,可眼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他微微勾唇一笑,语气玩味道:"陈大人倒是个不怕死的,只是不知,陈大人是不是对任何事都如此无惧?"
他不是读书人,做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为了达到结果,他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违背道德···
尤其是重活一世,他更放得开了,有些坚持根本没必要,否则,他只会落得和上一世同样下场。
陈临以前从未和裴衍有过接触,却早就听说过裴衍的诸多传言,什么带兵打仗的奇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等等。
可他以为,他只做自己该做的事,裴衍如何恐怖都与他无关,反正从进了刑部那一刻,他就没把生死当回事。
但听到裴衍方才那番话,一直无所畏惧的他竟然莫名的心慌起来,更恐怖的是,他不知道为何要心慌,他明明连死都不怕,为何要怕裴衍?
见陈临不说话,裴衍唇角再次上提:"陈大人坚持原则是好事,不惧生死更值得人敬佩,只不过,仅凭这两点,在有些案子上还远远不够,比如今天···"
陈临把审案看得比什么都重,一听这话,顿时忘却了恐惧,而且愤怒不已:"王爷是怀疑臣会徇私枉法?"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比让他死还难受。
他自问为了审案可以六亲不认,所以才会拒绝妹妹并把此事告诉文渊侯和裴衍,可裴衍竟然如此羞辱他!
裴衍不屑地冷笑一声:"如果本王怀疑你,你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陈临一怔,他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那么近,但还是不怕死地问道:"那王爷是什么意思?"
裴衍突然不答反问:"如果本王给你机会,让你一辈子都能坚持原则,如何?"
陈临猛地愣住,随后不解地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他真的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比自己足足小了十五岁的年轻王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裴衍却依旧没有回答,而是忽然起身:"时候不早了,该审案了。"
说罢,他竟然径直从陈临的身边走了过去,随即离开了屋子。
留在王府中的沈墨,从裴衍离开后就开始心神不宁。
向来喜欢安静待着的他竟不自觉的在屋里踱起步来,而且眉头紧锁,俊逸的眉都快练成了一条直线。
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裴衍的各种表情,有细心体贴的,有生气发怒的,还有临走时的失落与郁闷。
他还从未在裴衍那张俊脸上看到过除了冷血无情以外的表情,这让他越发看不懂裴衍。
按理说,他们现在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裴衍也不需要再装模作样了,可为什么···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他自己的反应,他为何要在意这些?
不仅在意,他甚至还心烦意乱,尤其是想到裴衍眼中的失落,他的胸口竟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难受的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他怕自己会越来越容易受裴衍影响,那样他会越来越被动···
想到这,他猛地停住脚步,然后双手用力地抱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