杆,才能在仅剩的空间里容身。
初夏的旧金山,天气总是按照这样的规律日复一日地运行早上,人们呼吸着水汽醒来,一直到下午,都是阴云笼罩的潮湿天气,但时针行至日落时分,云朵却总是会悄然散去,让天空显露出它最真实的色彩。没有洛杉矶那种蓝到不真实的画布,旧金山的天朗气清,含蓄内敛而又温柔如水。
韩易和赵宥真站在铛铛车的最右侧外沿,也就是说,落日的辉光需要穿过一整个车厢,穿过坐着的人头与站着的身躯,才能在他们这边洒上一些。
在韩易的视线里,赵宥真的脸庞总是在不同的光晕间交替闪耀。有时是起身拍照的游客挡住,有时是西面那些上了年头的市中心老建筑挡住,但只要缆车行驶到开阔的地方,女孩的脸蛋就会瞬间笼罩上一层纯澈的、通透的,不带任何其他杂色的白金光华。
那是在洛杉矶的妖冶滤镜里无法看到的干净。
而在赵宥真的眼里,韩易也是如此。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不关心停放在路边,擦身而过的汽车离他们有多近。不关心踱步般向后倒退的建筑物石墙上,有多少岁月和海风侵蚀的痕迹。也不关心这辆开向渔人码头的老旧缆车,在难言平整的道路上有多摇晃。
旧金山的铛铛车平均行驶速度只有95迈,比正常人骑自行车的速度还要慢上不少。两英里的距离,缆车需要行驶十七分钟,才能抵达目的地。
因此,韩易和宥真有足够的时间,去逃离时间的束缚。
从联合广场到渔人码头的前半段路程,几乎都是倾斜角超过三十度的上坡路。跟曼哈顿不同,在旧金山市区行驶的司机极少有按鸣喇叭的习惯,也不会和热情奔放的洛杉矶居民一样,总是摇下车窗大声播放墨西哥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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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来车往,人聚人散,相当热闹的主干道,却保持着一种难以想象的安静。只有铛铛车车轮碾过既定轨道的沉闷声响,和每一次经过路口时司机摇起的铃铛,作为这部现代默片的配乐。
说实话,这铃铛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在旧金山的街道上却显得格外清晰。如果同行的人不说话,那么这就会是萦绕在脑海里的唯一声音。
如同凝滞的时光,把韩易和赵宥真的目光也牢牢黏在原处。直到缆车驶过萨克拉门托街的最高处,坡度换了个走势,地心引力也从另一个方向开始发挥作用,两人才仿佛如梦初醒。
“hat?”
韩易摸摸脸颊,笑了起来。
“hat?”
赵宥真把手举到脸边,向外摊开来,也是忍俊不禁。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赵宥真点点头,“右边……你的左边,有根眼睫毛。”
“哦。”韩易微微低下头,袖口在脸上拂过,“现在呢?”
“还是在……我来吧。”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夹住韩易的一块脸部皮肤,让对方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的赵宥真,递出了一个抱歉的眼神,“不好意思,实在是太晃了。”
“没事,等它留那儿吧。”
韩易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把目光放到刚才未曾注意的道路两旁。
“好多中文。”
妙莲仙馆、王善伟道社、光明佛道研究会,还有那幅横着摆放,特别显眼的招牌,东华医院停车场。
“这一片是华人区吗?”
“是中国城没错……但我感觉整个旧金山都是华人区。”
自从三位来自广东的船员1785年第一次从这里踏上北美大陆,旧金山就一直与华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他的美国城市,中文招牌总是在特定的街角出现。但在旧金山,你在任何地方看到象形文字都不应该感到奇怪。
“要不要去买杯奶茶,然后走到码头去?”
韩易指着右手边写着盛大开业四个字的hatn奶茶店,提议道。
“不要。”
赵宥真破天荒地面对珍珠奶茶摇了头。
“想在车上。”
“好。”
韩易点点头,就像随着他的心意在转动一般,铛铛车在这条杰克逊街上向左转,拐进了一条只能供一辆车行驶的单行道。
“我好喜欢这种感觉啊。”
赵宥真扬起下巴,让微风吹拂她的脖颈,有些雀跃地感叹道。
“特别像在阅读一本历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