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冰冷的液体砸在脸颊上,顺着皮肤滑向耳朵,还未抵达已后继无力。
一阵风呜咽而过,一滴又一滴液体杂乱无章地落下,不断汇入蜿蜒于面颊脖颈的水痕。
洛泽头疼欲裂,脑中一片混沌,糊在眼睛上的纱布绷带吸饱了冰冷的雨水,风和雨不停带走周身的温度,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曲肘伸手挖出背后膈着生疼的石块,摁了摁身下的地面,听着哗哗的雨声,洛泽迷茫极了。
他不是躺在病床上吗?这是怎么回事?
一滴雨水恰好砸在唇上,渗入干涸的唇缝,洛泽下意识咽了下去。
有一股子苦涩的味道。
这雨,可能污染很严重。
湿透的衣物黏在皮肤上,沉重又冰冷的不适感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所以他现在平躺在泥地上淋雨,还是严重污染的雨。
这个认知让洛泽气笑了,人倒霉起来连做的梦都满是晦气。
别人的梦是香车美人,他的梦是失明淋雨。
洛泽想了想,决定放平心态,等待这场露天席地淋苦雨的梦自行结束。
他大喇喇躺着,继续任由风吹雨打。
体温越来越低,晕眩感越来越强。
——啪嗒啪嗒,雨水在立体的人中汇聚,调皮地冲入鼻腔。
登时一股酸痛从鼻子直冲天灵盖,洛泽猛地侧身咳嗽起来,晕眩感叠加,几近干呕。
眼前一黑,洛泽晕了过去。
冷,无孔不入地往骨头缝里钻,从尾椎一路冷到头皮。
偏偏皮肤又很烫,洛泽右手搭上左臂,皮肤相触处像是地幔中焖烧的岩浆,只是分不清灼热的是手臂还是掌心。
模糊的意识逐渐归拢——
皮肤与柔软织物的摩擦如此清晰,让人好不习惯。
洛泽有一丝恍惚,他似乎没有衤果睡的习惯……
等等!他为什么一丝不扌圭?
洛泽一惊,意识更清晰了几分,呼吸间喷涌而出的热量和喉咙的干痛让他意识到身体的病状。
浑身上下像被用网子和石块绑在一起,又重又痛。
他看不见,一场车祸让他双眼几近失明,视力跌至004,二级盲人,离全盲一步之遥。
手术是要做的,至于视力恢复,按照医生的话,手术后一两周就能看见,如果三个月视力还没有恢复,那这辈子大概就是二级盲人了。
做完手术以后太无聊,洛泽只好躺在病床上睡觉。
他轻轻叹了口气,刚刚做了个倒霉的淋雨梦,结果醒了以后更倒霉,居然发烧了……大概是术后炎症引起的。
想到这里,洛泽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他发个烧而已,为什么要脱他衣服?
他挣扎着伸出右手去摸索床头铃。
移动中,柔软织物擦过高热的身体带起一阵颤栗。
——
嘶,洛泽僵了一瞬。
这就是眼瞎的时候身体感官被无限放大的感觉吗……
右手探索半天也没摸到床头铃,可能记岔了,于是他又换去左边摸索。
空下来的右手轻轻抚上眼周的绷带,干爽的,丝滑的……
怎么回事,不是纱布吗?摸上去竟像是上好的绸缎?
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洛泽不小心摸到了自己的头发。
是的,他自己的头发。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短发睡一觉能变成长发!?
这下洛泽再也无法维持淡定,双手穿入发丝间,毛糙的头发簇着手指,头皮能清晰感知到手指和发丝的纠缠。
他重重揪了一把头发。
头皮拉扯的尖锐疼痛刺激得他额角神经一跳,痛感真实。
“您醒了。”
突然自右侧响起的话语声像睡前舒缓的轻音乐,静谧深山中沉淀过的古曲,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沉稳的男人,这个发现顿时让洛泽踏实了几分。
“是医生吗?我这是怎么了?”洛泽扯了一把头发,将脸转向声源处。
“抱歉,我不是医生。”
“您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温水?”
钻入洛泽耳中的嗓音像古曲轻轻弹奏,令人如沐春风,他这才意识到,对比之下,自己说话的声音简直都不能用干哑来形容,更像是拖拉机点火时火花塞积碳的声音。
洛泽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