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身边躺个人的齐笙猛地翻身坐起来,凤眼瞪圆,黑暗中,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良久,齐笙挪开视线,不自然地嗯了声。
黑眼镜撑着床坐起来,但被齐笙一把按了回去。
齐笙俯身贴着他的脸,两人温热的呼吸也交织在一块,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黑眼镜笑了起来。
齐笙掰过他的下巴,让他的双眸正视自己,即使不开灯,齐笙也能很清楚的看到那双眸子。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虹膜里的反光了。
那双眼睛,变成了令人窒息的灰色。
齐笙陡然卸了力,重重跌回床上,震的竹板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黑眼镜笑眯眯地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笑道:“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有多禽兽呢,对个伤患下手。”
齐笙却不说话,只抬眼望着那双灰眸,他黝黑漂亮的眸子里盛满悲伤。
“我还是看的清你的。”黑眼镜侧身撑着头,仍旧笑意盈盈。
“有没有哪不舒服?”黑眼镜低头看他。
不舒服?
齐笙觉得现在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尤其是心口的位置,像是被千万只蚂蚁钻心般,密密麻麻地泛起疼痛。
他不说话,让黑眼镜慌神了。
“哪不舒服?”黑眼镜俯下身,紧张地盯着他。
齐笙缓缓开口,方觉喉间艰涩难忍,“你说过的.......你说如果你完全瞎了,你就活不久了......”
寥寥几个字,说出口后却觉得过了半个世纪之久。
他太久没说话了,嗓音嘶哑,像砂纸摩擦过桌面,这声音实在称不上多好听。
黑眼镜却松了口气,不是身体不舒服就行。
“骗你的。”黑眼镜眨眨眼,狡黠地笑了,说:“我不会死的。”
骗人!
齐笙想,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可恶,可看到黑眼镜如今的模样,他怎么也舍不得发脾气。
“瞎子,你别骗我了。”
齐笙撑着坐起来,和他面面相觑。
黑眼镜瞬间哑声,望着齐笙面无表情的脸,沉默良久。
屋外月色正好,院落中摆放的竹摇椅被风吹得一摇一摆。
关了窗户的屋子密不透风,也透不进一点月光。
压在齐笙心头许久的担忧与不安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
“你不说?”齐笙低下头,不敢看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搜肠刮肚,将自认为最恐怖的威胁说出口:“不说是吧?”
“好,等你一走,我就拿你藏在床缝里的存折出去花天酒地。”
“我包他百八十个小白脸!”
越说,齐笙的脑袋反而不自觉地越往下,说完,他更不敢看黑眼镜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倒不是害怕,而是舍不得看。
他总是那么容易对他妥协。
耳畔传来一道轻笑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侧,右脸上被人咬了一口。
不疼,就是有点痒。
“别说气话,真怕我哪天先被你给气死了。”黑眼镜搂着他,将下巴搁在他肩上,一手把玩着他的手。
享受着此刻难得的静谧。
“小祖宗,怕了你了。”黑眼镜轻叹了口气,说:“还没到那个份上。”
“我是我们家族的最后一个人了。”黑眼镜嘴角溢出声轻笑,蹭了蹭齐笙的脸,毛茸茸的头发蹭的齐笙发痒。
“但是如果你能生,那就不一定是最后一个了。”
黑暗中,齐笙白净的脸猛然涨得通红,他猛地推开黑眼镜靠在他肩上的脑袋,怒道:“我生你姥姥个腿!”
这人真是没脸没皮,什么话都敢说!
“好好好,我开玩笑的。”黑眼镜安抚炸毛的齐笙:“不生气,不生气。”
等脑袋重新搁在了齐笙的肩上,他才慢悠悠地开口:“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现在还能看得见,就是视力时好时坏,但没全瞎。”
“倒是你,我都快被你吓死了。”黑眼镜絮絮叨叨地说:“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
“整整三天!”
“下午你醒过一次,差点把骆域给废了。”
“我没事。”齐笙赶忙开口止住他的话头,他昏迷时发生的事,老六已经告诉过他了。
没想到仅仅是吸收了些聚阴树人骨的阴气,会有这么大的反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