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我倒是忘记这件事了,不过现在也好,若是突厥人不出岔子,那这块天铁直接送到你手中,若是突厥人出了岔子,这块天铁就会送到我手中,然后我就转交给你,这就是双倍的稳妥。”
顾留白笑了笑,道:“若是到了我手中,我还得让云蕖送到遮幕法会,否则不是别人还要千方百计找这块天铁下落?”
五皇子讪讪一笑,“麻烦是略麻烦,不过好歹有悬赏钱。”
想到那悬赏的五万贯,顾留白顿时觉得五皇子这人虽然无缘无故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但好歹的确是个妙人。
“五殿下,你之前在遮幕法会之中说邹家内斗牵扯到中土和西域佛宗的争斗,但背后根本,却又牵扯到长孙无极与御史台,与皇族之间的争斗。这到底什么意思?”提到钱,裴云蕖便灵机一动,马上问了这个问题。
“河东孤儿,既然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自家人,今后你要问我什么,我自然不会装腔作势不回答,也自然不可能问你收钱。”五皇子一眼看出了裴云蕖的小算盘,顿时调笑了几句。
裴云蕖玉面一红,但打蛇随棍上,顺势道:“那五殿下金口玉言,可要说到做到,消息情报方面,我们可是要仰仗五殿下。”
“那是自然,你们若是翻船,我人头恐怕也不保。”五皇子认真起来,“我大唐立国之初,道家得势,因其根基深厚,隐然有和长孙氏等一众门阀分庭抗礼之势,我李氏对道家也颇为忌惮,故扶持佛宗来制衡道家,佛宗因此大兴,但到了今日,云蕖你想必也看得清楚,长孙氏为首的这些门阀已经取代了道家,牢牢把控着朝政,已经成为对我李氏威胁最大的存在。父皇忍了这么多年,最近这几年提拔林莆做了宰相,意图有些明显了。他这是要推儒道,选拔寒门仕子来慢慢削弱门阀势力。”
“邹家地处幽州,能够出两个入主御史台的人,再有今日之财力和影响力,其实也是出于我父亲推动寒门仕子主政的想法。”
谈及朝政,五皇子的语气明显凝重起来,“只是结果如何,你们也清楚得很,邹家这两位人杰,岂会看不明白朝堂之中那些勾当,他们明面上是死谏,实际上还不是以报皇恩,用自己的命来扭转乾坤,将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变得可能,帮助我父皇从长孙氏为首的门阀手中,拿回一些东西。”
“佛宗这些年兴盛,但夹在李氏和长孙氏中间,就渐渐变成了一块肥肉。”五皇子平静道:“佛宗的态度哪怕摆得再端正,哪边都不帮,但我李氏和长孙氏缠斗分不出胜负之下,就必须得从别处吃上一口大肉来壮大自身。那不管是我李氏还是长孙氏,就都要想办法从佛宗身上找肉吃。”
“邹家那两位入主御史台的大人虽然死了,但邹家在那段时间俨然是寒门领袖,言语相当有分量的,谁又能料到它骤然又和佛宗牵扯上了关系,出了一名佛子。”
“李氏和长孙氏都想对付佛宗,但邹家原本又是李氏栽培出来帮忙的。”裴云蕖皱了皱眉头,道:“那你父皇对邹家和邹家佛子到底什么态度?”
五皇子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佛宗的那些高僧在揣度人心方面,比我们更强。”
裴云蕖醒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时间早已给出答案。
十三年前,不空法师已经猜出了皇帝的态度。
念及邹氏的旧情,皇帝最多不会自己下场对付佛子,但似乎也不会出力保住佛子。
在他的棋局里面,终究是想推崇儒道,而让佛宗衰落。
所以不空法师让邹老夫人将邹嘉南送至关外,因为邹嘉南留在幽州必死无疑。
长安的年轻才俊们总是说教坊司的那些美妇人无情,只认银子不念旧情。
但此一时,彼一时,帝王何尝不无情?
……
月宇临丹地,云窗网碧纱。
长安太极宫,甘露殿之中,大唐帝国的皇帝,正在对太子进行一场考校。
偌大的宫殿之中唯有皇帝和坐在他下首的太子,即便燃着兽炭,也依旧显得幽冷。
考校的内容,便是黑沙瓦一役。
顾留白没想到自己火到了甘露殿。
太子的年纪比他大了有七八岁,只是从未经历过长安之外的风雨,所以面容倒是同样显得有些稚嫩。
他模样长得周正,眼眉之中皆是静气。
他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看着一份份军情详报,坐得笔直,这般姿态已经维持了有小半个时辰。
皇帝却是外面晃了一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