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蕖叹了口气,“我好像喝多了。”
顾留白愣了愣,“想吐了?”
裴云蕖摇头道:“不是,喝大了,竟然有点想弑君。”
心情不太美妙的顾留白成功被她逗笑了。
“喝了多少也不能轻易想弑君啊。”顾留白忍不住笑了笑,“皇帝这种算盘打得多了,吃亏的又不只是一个山阴卫,他虽然欺负人,但好歹也没把事情做绝,我们也不能一下子把事情做绝了。更何况李氏的天下,你要真想杀他,那就真的是要动改朝换代的主意了,哪有那么简单,我们哪有这么厉害。”
裴云蕖点了点头,“心里总不是那么舒服就是了。”
顾留白淡淡的说道,“倒也不一定不能出气,这老伯说得对,我们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他当时扇出去的一巴掌,将来会回到他脸上。连谢晚这种狂徒都敢这样用,很容易玩出问题的。”
宋秋喝得眼睛都有点红。
走几步就哇哇的喷泉乱吐。
最可恨的是他是修行者,还不和寻常人一样昏睡过去。
脑子还很清醒。
越吐越想吐。
他也是这群人里面最敢说话的。
“爱之如一,是这么爱的吗?和自己人还玩这种东西!”他边吐边说。
“道听途说,酒醒了就算了。”
顾留白深吸了一口气,催动真气轻易的压掉酒气,“但你们要明白,有些大道理往往只是对人不对己,愚弄人心的。今日喝了梁风凝的酒,我再和你们说一句梁风凝说过的话,他说,不要听外面人的声音,人活着,要听自己心里边的声音。”
“敬梁教头!敬凝溪兄!”
卫羽突然一声大喝。
“……”
一行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此人。
这卫羽面色如常,看上去是一群人里面最会喝的,最不像喝醉了的。
但弄了半天,这人其实最醉。
他此刻眼睛都有点直,双手虚托着一个不存在的碗,肃穆无比。
……
“这丫头可以啊,比我们年轻的时候厉害。”
“脚底和屁股蛋都磨烂了吧,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
“你们不懂,这到时候磨出来的屁股蛋又韧又弹,手指头摸上去都给你弹开!”
风沙里,数名身上用各种褴褛破布缠得严严实实的骑者,看着前面不远处马背上颠簸的少女,戏谑着说道。
他们哈哈大笑的声音盖过了风声。
言语虽然粗鄙,但他们看着那少女背影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淫邪。
首先这是顾十五送过来的人。
其次,这丫头的确值得他们尊敬。
就连韩山都很中意这个丫头。
唯一让他们不能理解的是,韩山居然不将自己的修行法门传给她,也不知道他和顾十五打的是什么主意。
林以一微眯着眼睛,策马走在这群人的最前头。
这片沙漠气候非常恶劣,时不时就卷起狂风阵阵,大量的黄沙被裹挟到空中,沙面形状如龙如蛇,阳光下沙子又到处闪耀奇特的白光,行人往往莫名其妙就迷了方向而走不出去。
这就是楼兰的白龙堆。
此时的楼兰早已消亡,白龙堆虽是很多商队的必经之地,但平时已经荒无人烟,唯有一支叫做楼兰鬼骑的马贼隐匿其中。
林以一成为楼兰鬼骑中的一员并没有多久,只是她现在已经不会在这片区域迷路,甚至能够作为小队的向导。
这份天赋自然令人动容,但最能打动楼兰鬼骑的那几名首领的,是哪怕最为恶劣的,连楼兰鬼骑里面一些忍耐力很强的人都无法忍受的环境,她都能忍受下来。
她的这种特质轻易的吸引了韩山的兴趣。
楼兰鬼骑的这个大头目,关外的强者,特意假装成敌人,将她制住,在流沙地里埋了好多天。
只露一个头在外面,不给水喝。
但她撑了五天都没有开口求饶。
等到她真正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韩山才将她救了回来。
其实跟着韩山很多年的这些人都知道,这是韩山收徒的测试。
过往很多年里,只有这个少女通过了韩山的这种测试。
但不知为何,韩山却并没有教她修行。
只是让她成为楼兰鬼骑的一个小头目,一个穿梭在风沙之中的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