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长安很少下雨。
尤其在腊月二十四这天。
偏偏今年就下了。
宗圣宫里的老道士双手捏着扫帚,看着天空之中坠落的雨线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等到雨势渐大,庭院里的水流将他好不容易扫成一堆堆的落叶都冲散了的时候,他终于气得跳脚,把扫帚朝着天空扔了出去。
“爱谁扫谁扫,明年整一年都不扫了!”
雨线里面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孔洞。
看似泄愤般随手丢出去的扫帚,却是如同长安城门楼上床子弩射出了一根最沉重的弩箭一般,发出了雷鸣,又如天空之中坠落的巨木,不知道穿过了多少庭院,跨越了多少距离,坠落在宗圣宫的门口。
扫帚直立在门口,地面没有任何的变化。
然而一股可怖的力量,却以扫帚为中心,将方圆数丈之内的风雨全部隔绝开来。
雨水不断地堆积在这股力量的边缘,最后从上方开始坠落,变成一圈浊浪轰然坠地。
浊浪的边缘,宗圣宫门外的空地上,站着两个行人。
一名行人披散着长发,身穿着巫袍,比寻常的男子要足足高半个头,他面色雪白,给人怪异的感受。
这人很容易辨认。
此时长安至少有一半的修行地已经知道了这人的特征和身份。
回鹘使团之中的八品修行者。
大巫神殿一名姓夏的神侍。
他的身后,此时静静地站着一道笼罩在黑袍之中的身影。
这黑袍连着兜帽,将这人的脸面都遮住,且材质特殊,雨水落在黑袍上就滚落,根本渗不进去。
这黑袍很大,但内里的身影娇小玲珑,一看就是名女子。
在扫帚从宗圣宫深处飞出时,夏神侍的身上便已经散发出一种远远凌驾于寻常七品之上的气息。
这种气息来自于远超七品的真气的震荡,这种震荡甚至让他身前的空气出现了细密的晶纹,接着有朵朵霜花在他的身周飞舞。
然而即便如此强大,看着那直立在门口的普通扫帚,他的眼中依旧出现了深深忌惮的神色,他并不敢往前跨出一步。
这个时候,他身后穿着黑袍的女子却是动了。
她好像没有看到浊浪的余韵,没有感觉到那股可怕的气息一样。
她越过了夏神侍的身体,然后很自然的伸出手,拿着那根扫帚就往宗圣宫内里走去。
四耳黑猫从伙房里钻了出来,在屋檐下,它看了一眼宗圣宫大门的方位,身子有些发抖。
“不要丢大唐的人好不好?”
老道看了一眼往自己脚后跟后面躲的黑猫,鄙夷道:“我都在这里,你怕个什么劲。别说是一个还在修行之中的神女,就算是获得了大神通的神女,也奈何不了你当年的主人。”
四耳黑猫伸出爪子比划了几下,意思是自己是猫,就算丢脸也是丢猫,不是丢人。
夏神侍之前一直在黑袍女子之前,进入宗圣宫之后,却一直安静的走在了黑袍女子的身后。
黑袍女子进入老道和黑猫所在的这院落之后,他更是停在了这院落之外,站在高处的回廊里,静静的看着雨中的长安。
黑袍女子将帽子翻到身后,露出了一张显得有些疲倦而且有些病态的脸。
她的肤色和夏神侍一样,也是很白,没有多少血色。
甚至连她的眼睫毛和眉毛都是白色的。
她的头发是淡黄色的,就像是琥珀的颜色,而她的眼瞳却是银灰色的。
而且她的身体显得很冷,似乎要比正常人淋了雨的体温还要低一些。
她的五官长相倒是有些像唐人,五官很精致,只是可能看上去太瘦的原因,她的一双眼睛显得有些大。
四耳黑猫看了看她的耳朵,它觉得这少女的耳朵也有点大。
没有行礼,也没有任何礼节性的话语。
这名少女显然就是传说中的回鹘神女,但她一开口却是很标准的长安话,“我要住在这里。”
老道之前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进来,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露出真容。
眼下听到她开口说的这一句话,老道顿时嗤笑一声,“宗圣宫是你家,你说住就住?”
回鹘神女提了提手里的扫帚,“我明天开始帮你扫地。”
老道又是嗤笑了一声,“明天说不定还下雨。”
回鹘神女道:“明天不下雨,如果你硬说是下雨,那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