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之就这么和衣在书房睡了一夜。
醒来时,外头天还黑着。
他穿戴好朝服,一出门迎面便被灌了一阵冷风。
宋闻立刻拿来披风,小声道:“今儿这风比宣城的风还大。”
陆衡之往隔壁房间门口看一眼,宋闻立刻会意道:“夫人还在睡,昨天夜里过了午时才睡着的。”
陆衡之点了点头,本想进去看她一眼,又怕吵醒她,最后还是先去上朝。
他处理起朝政来就得心应手了许多。
旧朝臣如何安置,新臣子如何使用,有功之人如何奖赏,都叫朝堂上的人心服口服。
下朝后,有几个刚被陆衡之提拔上来的官员过来套近乎:“多谢首辅大人提携,下官还要跟首辅大人多学一学。”
陆衡之表情冷淡,理也未理,径自离开。
开口那人不觉有些纳闷,转头问旁边的人:“怎么大人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啊?”
刚得了从龙之功,两朝首辅,权倾朝野第一人,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人小声道:“你没听说吗?陆大人先前的夫人怀了虞世清虞大人的子嗣,大人都派兵把前夫人的府邸包围了。”
那人一脸震惊:“那、那首辅大人方才跟陆大人在朝上一唱一和,看起来配合十分密切的样子。”
那人“嘘”了声,“谁知道呢,可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陆衡之一早上在书房议事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除了驳斥了两条虞世清的提议,其他人说话时他连听都没听。
他还从没这样过。
他一度试图凝神,但脑海里总会不经意闪出苏青珞含泪质问他的模样。
议事中间谢廷玉听到暗卫禀报陆衡之派兵将苏府围起来的消息,差点笑出声。
好歹忍到议事结束,挥退众人,将陆衡之单独留下。
“听说你叫人把尊夫人关起来了?”
“没关。”陆衡之垂眸,一只手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声音透着几分烦躁,“只是叫人看着,她行动自由。”
谢廷玉伸手指着他笑道:“衡之啊衡之,不是我说你,在这方面你要不懂可以来问我,怎么选了个下下策?”
“女人这么哄哪儿行?”
“还是得真心换真心。”
“你看我和青黛,我身边那么多女人,若非她知道我的真心,又肯信我,你觉得我能这么自在吗?”
谢廷玉小时候生母柔妃被人下毒致死。
四皇子、五皇子也先后夭折,谢廷玉不得已才小小年纪就装成纨绔子弟的模样,成年后更是流连花丛。
跟孟青黛成婚后,他生怕引起旁人的怀疑,表面待孟青黛一直十分冷淡。
在府内明面上甚至没有在她那儿过过夜,都是去别的女人那儿。
如今也不知是不是补偿孟青黛,他刚一登基,便将身边的女人都打发了。
陆衡之想了想,说:“道过歉了,她不肯接受。”
谢廷玉:“你怎么道的歉?”
陆衡之没应声。
他看了窗外片刻,忽然问:“她说我们的未来是由我们两个人决定的,不是由我一个人决定的,这是什么意思?”
他目光里罕见地露出了几分茫然。
谢廷玉不觉道:“这么简单的话你都听不明白?意思就是你说了不算,她说了也不算,未来的事你们一起拿主意才算。”
陆衡之蹙眉,仿佛陷入思考。
谢廷玉道:“要我说,你夫人不肯原谅你,也有她的道理。”
“拿我和青黛来说吧——当初我也没有什么本钱娶她,所以我连问都没问过她的意思。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豁出去跳湖?
我若是提前问她一句,也不是完全没法子娶她,何至于将她逼到那个地步。”
说完后,他似乎想到什么,脸上浮起了几分愧疚的表情。
“也就是那之后我才明白,无论未来如何,我总要问一问她的意思。
一起做的决定,两个人才都不会后悔。”
陆衡之稍稍一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道:“她是怪我凡事都不跟她商量?”
谢廷玉:“终于懂了。”
陆衡之蹙眉:“但我也是为了她好。”
谢廷玉“啧”一声,“什么叫为她好?是给她她喜欢的东西,还是给她你认为好的东西?”
光从窗外